我以前有个女同事。不算多漂亮，但很耐看，身段勾人，
是那种连女人看了都得说句“哇”的类型。高中毕业就嫁了人，生了孩子，
可心里总惦记着更好的日子，索性南下广州打工。有夫有子的，也跟别的男人拉扯过，
到头来却啥也没捞着。回西安后，她进了家星级酒店做客房服务。
以为跟管理层搭上线就能往上爬，结果饼画了一堆，便宜让人占了个遍。最后想要的没得到，
反而落了个难堪。我去办离职那天，亲眼看见她被保安架着胳膊往外拖。
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眼神都直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1 初遇林姐我第一次见林姐，是在西安那家星级酒店的员工通道里。那天我刚入职，
抱着一摞员工手册，跟在领班身后往更衣室走。走廊里灯光亮得晃眼，
消毒水味混着楼上餐厅飘下来的菜香，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高级香氛稀释后的味道。
迎面撞上来个人，推着清洁车，车轱辘在地毯上碾出轻微的声响。领班喊了声“林姐”，
那人停下脚步，抬头冲我们笑了笑。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不算惊艳，
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暴晒的白，眼睛不算大，但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
嘴角会带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透着股说不出的风情。连我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她穿的客房部制服，灰色西装套裙，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却愣是被她穿出了几分身段，
腰细腿长，走路的时候腰胯轻轻扭着，不刻意，却格外惹眼。“这是新来的前台，小苏。
”领班介绍道。林姐冲我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南方口音：“你好呀，
以后有啥不懂的，能问我的就问。”她的清洁车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单被罩叠得方方正正，
清洁剂分类摆好，连抹布都按颜色分了区。后来我才知道，林姐在客房部是出了名的麻利，
干活快，还细致，客人投诉几乎没有，连经理都常夸她“会来事”。我跟林姐不算熟，
部门不一样，平时也就上下班在员工通道碰到，打个招呼。直到有一次，我值夜班，
凌晨两点多，前台没什么人，我趴在桌上打盹，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
是林姐，她刚下班，没换衣服，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个保温杯。“能进来坐会儿吗？
”她声音有点哑。我赶紧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
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杯子里的热气发呆。我没好意思问，就坐在旁边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小苏，你说，人要是想多挣点钱，是不是就得多受点委屈？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那时候我刚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
总觉得努力就能得到回报，委屈这种事，能躲就躲。林姐自嘲地笑了笑，没等我回答，
就自己说了起来。她高中毕业就嫁给了同村的男人，十八岁生了儿子，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男人在工地上干活，挣得不多，勉强够养家。她看着村里那些出去打工的女人，
回来穿金戴银，心里就痒痒。她也想让儿子上好点的学校，想让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
想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不用每次都穿别人送的旧衣服。“我跟我老公商量，他不同意，
说我瞎折腾。”林姐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可我不甘心啊，我才二十多岁，
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围着灶台和孩子转？”后来她还是偷偷收拾了行李，
跟村里一个姐妹一起南下广州。她没什么文化，找了个电子厂的工作，天天在流水线上坐着，
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工资却没多少。厂里男多女少，不少男人对她献殷勤，她不是没心动过。
有个车间主任，比她大十来岁，说能帮她调个轻松点的岗位，还能给她涨工资。她信了，
跟那人走得近了些，一起吃过几次饭，那人也确实给她买过几件衣服、几支口红。
“我知道他想干嘛，”林姐低下头，手指抠着保温杯的盖子，“我那时候糊涂，
想着能少受点罪，能多挣点钱，就算有点越界也没关系。可到头来，岗位没调成，
工资也没涨，他倒是占够了便宜，后来换了个车间，就再也不搭理我了。
”她在广州待了三年，没攒下多少钱，跟老公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电话里除了吵架就是沉默。
后来儿子要上小学，需要人照顾，她才灰溜溜地回了西安。“回来后，我老公对我还是那样，
冷嘲热讽的，说我出去折腾了一圈，还不是原样。”林姐抹了把眼泪，
“我不想在家看他脸色，就出来找工作。这家酒店待遇还行，我想着好好干，总能有点奔头。
”我那时候才知道，林姐看着风光，背后藏着这么多委屈。我安慰她说：“林姐，
你这么能干，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她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喝了口热水。
那天她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起身走了，临走前跟我说：“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些话，
我没跟别人说过。”从那以后，我跟林姐的关系近了些。有时候我值完夜班，
会碰到她刚上班，她会给我带个包子或者一杯豆浆；我要是有什么前台处理不了的客房问题，
打电话问她，她也会耐心教我。我慢慢发现，林姐在酒店里很“吃得开”，
尤其是跟管理层的人。客房部的王经理，平时对谁都不苟言笑，唯独对林姐，
总是和颜悦色的。有时候会看到他们在办公室门口说话，王经理拍着林姐的肩膀，
笑得一脸和善；有时候王经理会让林姐去他办公室，送点文件或者汇报工作，
林姐进去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期待的笑容。有一次，部门聚餐，
王经理特意坐到了林姐旁边，席间不停给她夹菜，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林姐是我们客房部的骨干，我正打算向上级申请，给她提个主管，
以后大家多向林姐学习。”林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颊红红的，
一个劲地说：“谢谢王经理栽培，我一定好好干。”那天林姐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点晃。
散场的时候，王经理说要送她回家，她没拒绝，笑着上了王经理的车。我看着车子开走，
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我以为林姐真的要升职了，
毕竟王经理都当众说了。可过了一个多月，主管的位置空了出来，
却被另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姑娘占了。我私下问林姐，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
说：“可能是我资历还不够吧，王经理说，再等等，下次有机会一定给我。
”我看着她眼底的失落，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之后，林姐变了点，话少了，
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干活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有时候会看到她一个人在员工通道里抽烟，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直到我提出离职的那天。
我办好所有手续，正准备走出酒店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喊。
我回头一看，只见林姐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头发凌乱，制服的领口被扯开了，
脸上又红又肿，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人打的。“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打我！王经理呢？
我要找王经理！”林姐挣扎着，声音嘶哑，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你还找王经理？
人家早就不想见你了！”一个保安不耐烦地说，“赶紧走，别在这影响酒店生意！
”“他骗我！他说要给我升职，说要对我好，都是骗我的！”林姐哭得撕心裂肺，
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他占了我的便宜，现在不认账了！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周围围了不少人，有酒店的员工，也有住店的客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姐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是一个劲地挣扎、哭喊，眼神涣散，
嘴里反复念叨着：“他骗我……我要我的工作……我要挣钱……”我站在原地，
看着她被保安硬生生拖出了酒店大门，拖到马路边，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她趴在地上，
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慢慢爬起来，朝着酒店的方向，呆呆地站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一点神采。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她之前跟我说的话，她说她不甘心，
想多挣点钱，想有个奔头。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呢？我转身离开了酒店，心里沉甸甸的。
走出很远，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灰色的身影还站在马路边，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我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去哪里，会怎么样，
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说不出的难受。2 城中村重逢离职后我换了家公司做行政，
忙得脚不沾地，渐渐就把林姐的事埋在了心底。偶尔路过那家星级酒店，
总会下意识往门口瞟两眼，却再也没见过那个腰肢纤细、带着南方口音的身影。
我甚至会偷偷猜想，她是不是回了老家，或者换了个城市重新开始，
说不定早就摆脱了之前的狼狈。直到半年后的一个周末，我陪妈妈去城中村买水果。
那条街又窄又挤，两边摆满了小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飘着水果的甜香、小吃的油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气味。我正帮妈妈挑橘子，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你走开！别跟着我！”是个女人的声音，嘶哑又尖利，
带着点熟悉的调子，却比我记忆中难听了许多。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人群围着一个角落，
几个小孩在旁边起哄，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女人正使劲推搡着一个男人。
那女人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橡皮筋随便扎着，几缕碎发粘在脸上，身上的棉袄又脏又旧，
袖口磨得发亮，完全看不出身段。可那张脸，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林姐。
她的变化太大了。脸上没了之前的白皙细腻，布满了风霜，眼窝陷了进去，
眼尾的风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警惕和焦躁。她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两个干硬的馒头，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变得更加激动，
挥舞着胳膊大喊：“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那男人看起来像是她的家人，
穿着同样破旧的衣服，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阿玲，跟我回家吧，孩子还在等你呢。
”“家？我没有家！”林姐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你跟那个骗子一样，
都在骗我！我不回去！”“我没骗你，”男人急得直跺脚，“孩子想你，天天哭着要妈妈，
你跟我回去看看他好不好？”“孩子？”林姐愣了一下，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嘴里喃喃自语，
“我的孩子……对，我有个儿子……他在哪里？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她突然蹲下身，
双手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压抑又绝望。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女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有人说“听说她之前在大酒店上班，被人骗了”，
还有人指指点点，眼神里带着鄙夷和猎奇。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堵。
妈妈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别看了，咱们赶紧走。”可我挪不动脚步，
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林姐，想起第一次在员工通道见到她时，她穿着整齐的制服，笑得温婉，
说“以后有啥不懂的，能问我的就问”。那时候的她，眼里还有光，心里还有盼头。可现在，
她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野草，枯萎又狼狈。就在这时，林姐突然站起来，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推开围观的人，朝着街尾跑去。她跑得跌跌撞撞，塑料袋掉在地上，
两个馒头滚了出来，被路过的自行车碾了过去。男人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阿玲！
你等等我！”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林姐跑得很快，穿过拥挤的人群，
跑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民房，墙壁斑驳，地上满是垃圾和积水。
她跑到巷子深处，靠在一堵破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嘴里反复念叨着：“骗子……都是骗子……升职……挣钱……”我慢慢走过去，
轻声喊了一句：“林姐？”她猛地转过头，警惕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手紧紧攥着拳头，像是随时准备反抗。
“我是小苏啊，”我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以前在酒店一起上班的，
前台小苏。”林姐盯着我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
嘴里喃喃地念着：“小苏……前台……”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神才稍微柔和了一点，
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是你啊……那个小姑娘。”“林姐，你还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古怪，嘴角咧得很大，
眼睛却没什么神采：“好？我好得很啊！”她伸手指着自己，“我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人管我，也没人骗我，多好啊！”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阿玲，
别跑了，跟我回去吧。”林姐看到他，眼神又变得激动起来：“你别过来！我不跟你回去！
我要回酒店！我要找王经理！他答应给我升职的！”她转身就想往巷子外跑，
却被男人一把拉住。“阿玲，别傻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王经理早就走了，
酒店也把你除名了，你找不着他了！”“不可能！”林姐使劲挣扎，“他不会骗我的！
他说过会对我好的！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她的力气很大，男人拉不住她，
两个人拉扯着摔倒在地上。林姐趴在地上，突然不哭不闹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
嘴里念叨着：“馒头……我的馒头……她朝着巷子口走去，脚步缓慢而呆滞，
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漫无目的。男人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远远地看着，不敢再靠近。
3 雨夜寻家我站在原地，看着林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原来她没有回家，也没有重新开始，而是被困在了那场骗局里，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
她曾经只是想多挣点钱，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想让自己活得体面一点，可到头来，
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妈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命。是那些画出来的大饼，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侵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