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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李二的眼皮动了动。鼻腔里没了玄武门雨天的土腥味,也没血。

四周是化不开的灰白浓雾,粘稠的跟凝固的粥一样。脚下虚无,踩上去却有种湿沙的触感,

冰冷又微陷。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站他前方三步远,跟一尊没生命的礁石似的。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斗笠的阴影深不见底。“李世民。”那人的声音从雾里来,

不带任何情绪。没高低起伏,就是一块被磨平的石头。我皱了皱眉。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直呼我的名讳了。他们叫我陛下,或在史书里叫我太宗。

李世民这个名字,恍如隔世。我审视自己的手。不再是那双布满老年斑,连握笔都会抖的手。

这双手骨节分明,掌心是常年握剑还有马缰留下的厚茧,满是力量。

这是天策上将李世民的手。蜀汉的军帐瞬间瓦解。孔明先生手里的狼毫笔掉落,

一滴浓墨溅在刚写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上,成了一滴凝固的血泪。他剧烈咳嗽,

肺部撕裂的疼消失了,换来的是一种久违的平稳呼吸。他抬头,看见了同一个蓑衣人。

“诸葛亮。”他没应声。他只是看着自己干净的袍袖,

还有那只本该在五丈原秋风里枯瘦的手,此刻却温润如玉,

似乎还能摇动那柄陪了一生的羽扇。这里不是五丈原。没有星辰坠落,没有姜维的哭声。

应天府冰冷的宫殿碎裂成粉。朱重八身上的龙袍褪去,换回那身打着补丁的破布衣。

胃里熟悉的饥饿感烧得他弯下腰,那是一种能把骨髓都烧干的痛。他下意识摸向怀里,

那儿空空如也,没有那块藏了三天的干饼。蓑衣人就站在那,安静看着他。“朱元璋。

”朱重八抬头,眼里是狼的警惕。他这辈子听过很多称呼,重八,朱公子,大帅,主公,

皇上。但朱元璋这个名字,是他给自己起的,是他告别过去走向另一条路的开始。

说出这个名字的人,知道他的根。翻倒的车架跟死马消失了。赵二哥撑的地坐起来,

脖颈处没有致命伤口,只有一点凉意。他摸了摸,光滑的皮肤,没血。

他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那匹失控的骏马跟越来越近的地面。他面前还是那个蓑衣人,

手里的竹篙在地上轻轻一点,没发出任何声音。“赵光义。”赵二哥咧了咧嘴,

想露出个惯常的轻佻笑容,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这片雾气,

有种让人所有情绪都变得迟钝的魔力。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是哪?

地府?看起来不怎么气派。”蓑衣人没有移动,他的声音同时在四人脑子里响起。

这里是遗恨回廊。一个用你们的执念跟遗憾构筑成的空间。四人环顾,

灰雾里隐约有其他三道模糊人影,但彼此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就跟看水中倒影一样。

你们都在生命的终点,或最遗憾的时刻来到这里。蓑衣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冰冷清晰。我,

是刻舟人,此地的引渡者。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人生最大遗憾的机会。

李二的心脏猛的一跳。遗憾?他的遗憾太多了。是玄武门的血,是建成与元吉的脸,

还是晚年对承乾的失望?孔明先生垂下眼帘。遗憾?是街亭错用的马谡,

是上方谷那场不合时宜的大雨,还是没能看到汉室的旗帜插满中原?朱重八的拳头攥紧了。

遗憾?是死于饥荒的父母,是早逝的马皇后,还是被他亲手推开逼死的亲人?

赵二哥撇了撇嘴。遗憾?大概是那场没跑赢的比赛吧。或者,

是皇兄举着斧头质问他时的眼神?“我会复刻一个巅峰时期的你们。”刻舟人说,

“那个心气最高,意志最坚强的年轻的你。”“你们将与他共存,互动,

回到那个让你们抱憾终身的节点。”话音刚落,四人面前的雾气开始剧烈翻滚。

一个身穿铠甲的青年出现在李二面前,眼神锐得像鹰。他的手按在剑柄上,

浑身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杀伐之气。那是即将发动玄武门之变的,秦王李世民。

一个白衣纶巾的青年出现在孔明先生面前,眉宇间带着一丝傲然。他看着眼前的老人,

眼神里带着审视跟探究。那是躬耕于南阳,自比管仲乐毅的卧龙。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出现在朱重八面前,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狠劲。

他手里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饼,活像一头护食的孤狼。那是刚刚失去所有亲人,

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朱重八。一个穿着华服跨坐在一匹神骏黑马上的青年出现在赵二哥面前。

他嘴角挂着桀骜的笑,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老了许多的男人,眼神里满是挑衅。

那是汴京城里最快的飙王。“你们可以教导他,改变他,让他走上你们认为正确的道路。

”刻舟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诱惑。李二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

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能阻止玄武门……”“但是,”刻舟人打断了他,声音陡然转冷,

“这里是遗恨回廊,一切都有代价。”“规则很简单。”“在这场对决里,最后,

只有一个版本的自己能留下印记。”“另一个,将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存在。”一瞬间,

李二看向年轻自己的眼神变了。那不再是看过去的自己,而是看一个生死大敌。

孔明先生握紧了拳头,他要修正的不只是历史,还有一个天真冒进的自己。

朱重八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他要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但如果代价是自己消失……只有赵二哥,他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眼神反而亮了起来。

“有意思。也就是说,我得赢过他?”刻舟人没有回答。他像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灰雾之中。只留下四对面面相觑的自己,还有一句冰冷的规则,

在死寂回廊里反复回响。一个留下,一个消散。第 2 章我的视线,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太年轻了。年轻的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寒气逼人。那双眼睛,

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满是对权力的渴望还有对未来的笃定。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更没有我现在眼中,那份被岁月跟鲜血浸泡出的疲惫。他是秦王李世民。而我,

是皇帝李世民。我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你是谁?”他先开了口,声音冷硬,

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拔剑杀人的姿势。我熟悉这个姿势。在玄武门之前,

我曾无数次这样戒备着我的兄长。“我是你。”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沙哑。他嗤笑一声,

那笑容是我熟悉的轻蔑。“我?你看上去,像个快死的老头。”“我就是你。”我重复道,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我来自未来。几十年后的你。”他眼中的怀疑更深了,

但没有立刻发作。他只是上下打量着我,像在评估一件兵器还有没有用。“未来?”他挑眉,

“未来的我,就是这副暮气沉沉的样子?那我宁可现在就死在李建成手上。”心脏猛的一刺。

这句话,太像他会说的。也太像,我会说的。周围的灰雾开始变淡,

一些熟悉的轮廓浮现出来。是秦王府的演武场。不远处,尉迟恭正在擦拭他的马槊,

侯君集在和几个校尉比试角力。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皮革跟钢铁的味道。我回来了。

回到了玄武门之变的前夜。“听着,”我压低声音,向前一步,“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我知道大哥和四弟步步紧逼,父皇又偏袒他们。我知道你很急。”他的眼神微微一变。这些,

是他心底最深的焦虑。“我来,就是为了帮你。”我继续说,试图用一种更具说服力的语气,

“帮你用一种更好的方式,解决眼前的困局。”“更好的方式?”他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

“比如呢?去父皇面前哭诉?还是把兵权交出去,摇尾乞怜?”“比如,釜底抽薪。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收拢山东豪杰之心,掌控关陇军事命脉,以阳谋逼宫,

而不是以血溅宫门。”这是我当了皇帝之后,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在脑子里反复推演过的最佳方案。它更稳妥,更光明正大,不会留下千古骂名,

更不会让父子兄弟相残的噩梦,纠缠我一生。我以为他会看到这其中的高明之处。但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看着我,眼神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成一种……失望。“你老了。

”他缓缓说道,“你的血已经冷了。你的刀也钝了。”“我说的不是刀,是道!

”我有些急了,“是为君之道,是王霸之道!不是匹夫之勇!”“道?”他冷笑,

“没有这把刀,我连明天都活不过去,还谈什么道?你所谓的阳谋,需要时间。而我,

没有时间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随时会要我的命。”他说的是事实。我无力反驳。当年的我,

确实已经走投无路。“可玄武门的代价太大了。”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哀求,

“它会像一道伤疤,刻在你心里,一辈子。你会得到皇位,但你也会在每个午夜梦回时,

看到建成和元吉的脸。”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显然,“建成”跟“元吉”这两个名字,

刺痛了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伤疤?”他抬头,目光越过我,

看向远处正在集结的将士们,“成大事者,身上没几道伤疤,怎么镇得住天下?

至于代价……我李世民,付得起!”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就走。“你要去哪?

”我下意识喊道。“去见一个人。”他头也不回,“一个你说我忽略了的人。

既然你是‘未来’的我,那你一定知道他是谁。”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是李艺。一个被我忽略,后来却起兵反叛的将领。在我记忆里,此时的李艺,因为骄纵跋扈,

已经被父皇猜忌,正在闲置。年轻的我,根本不屑于去拉拢他。但现在,这个我,

要去见他了。“别去!”我冲他喊道,“李艺生有反骨,他是个野心家!拉拢他,

会给你未来的江山埋下巨大的隐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满是怜悯。

“未来的江山?”他轻声说,“一个连今天都把握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未来?

”“我不是在和你争论,我是在告诉你一个既定的事实!”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我以为我能凭借几十年的帝王经验,轻易的说服这个年轻气盛的自己。

但我错了。我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我面对的是秦王李世民。

是那个杀伐果决,自信到狂妄的,我自己。他不再理会我,大步流星的走向府门。

尉迟恭和侯君集等人立刻跟了上去,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言疯语的陌生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刻舟人说,

只有一个能留下。我本以为,我要做的是教导,是修正。现在我才明白,这是一场战争。

我不仅要战胜李建成,我还要战胜……我自己。而我的对手,刚刚用我最熟悉的方式,

给了我第一次下马威。他根本不屑于与我辩论,他直接用行动,开辟了一条我从没走过的,

满是未知的战线。我输了第一阵。第 3 章五丈原的风,是冷的。它能吹透人的骨头。

但此刻,我感觉不到那股熟悉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我站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

四周是半人高的篱笆,院里种着几畦青菜。不远处,是一座简陋的茅庐。是南阳。是卧龙岗。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干净的白袍,一双布鞋。没有丞相的官服,也没有沉重的责任。

我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先生,

为何在此地枯坐?方才所论天下大势,还未尽兴。”我抬起头。

一个青年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眉目疏朗,眼神清亮。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柄羽扇,

轻轻摇动。只是那姿态,比我记忆中的自己,多了些意气风发,少了些深沉。

他是二十七岁之前的我。那个还没有遇到先帝,在南阳高卧,纵论天下的卧龙。

“我在想一件事。”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何事?”他饶有兴致的问。“我在想,街亭。

”我说出这两个字,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下。他的扇子停住了。“街亭?

”他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那是何地?听起来,像个兵家必争的要隘。”“是。

”我点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败笔。”“先生的败笔?”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绝对的自信,“以先生之才,若有败,必是天时不利,非战之罪。”“不。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是所用非人。”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用了一个言过其实,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去守一个足以决定北伐成败的咽喉之地。

我明知他不可大用,却因为私交与昔日诺言,依旧给了他机会。”我说的是马谡。

那个和我彻夜长谈,让我引为知己的马谡。青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好像从我话里听出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先生……究竟是谁?”“我是你。”我说,

“从未来而来,背负了一生遗憾的你。”他沉默了。他没有像那个秦王李世民一样出言不逊,

他只是静静看着我,眼里满是思考跟审度。这很像我,面对未知时,

第一反应永远是分析不是否定。“好。”他点了点头,“我暂且信你。那么,‘未来’的我,

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不要重用那个‘庸才’?”“不只是他。”我深吸一口气,

“我想告诉你,北伐之路,步步维艰。蜀中人才凋零,国力疲敝,而曹魏势大,根基稳固。

我们的每一次出兵,都必须慎之又慎,如履薄冰。任何一次冒险,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摊开手,灰雾在我掌心凝聚,化作一幅立体的沙盘地图。那是关中跟汉中的地形图。

“你看,这是街亭。失了它,我军只能全线后撤。这是陈仓,久攻不下,粮草耗尽,

功亏一篑。这是上方谷,我设下绝世之计,眼看就要烧死司马懿,

却天降大雨……”我指着沙盘上一个个让我心碎的地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耗尽了一生,六出祁山,每一次都距离成功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最后,

我死在了五丈原的军帐里,死不瞑目。”我抬起头,看着他。“我来,是想让你知道,

哪些错不能犯。哪些险,不能冒。”我以为,我的这番肺腑之言,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足以让他警醒。他确实被震撼了。他死死盯着那份沙盘,眼神变幻不定。良久,他才抬头,

声音干涩的问:“兴复汉室……最终,还是失败了?”“是。”我艰难的吐出这个字。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羽扇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再睁开眼时,

他眼中的震撼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炽热更加明亮的光芒。“不对。”他说。

“什么不对?”我愣住了。“是你的方法不对。”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

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你太稳了。或者说,你被失败的阴影,束缚住了手脚。

”他指着街亭的位置。“你说你用错了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守街亭,根本就不该是守,

而应该是诱?”“诱?”“对!以街亭为饵,设重兵于后,吸引张郃主力来攻。

我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守住街亭,而是要在这里,歼灭曹魏的这支精锐!你不敢这么做,

因为你怕输。你只想稳稳当当的拿下街亭,确保后路无忧。”我怔住了。

这个想法……我从未有过。因为风险太大了。一旦失败,我军主力就会被反包围。

“还有陈仓。”他指向另一个地方,“你选择强攻,是因为你觉得时间在我们这边。错了!

时间恰恰不在我们这边。我们是客军,粮草是我们的命脉。强攻不下,就该立刻分兵,

绕道奇袭其后方粮道,制造混乱,逼他分兵来救。这叫围魏救赵!”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眼里闪着天才的光。“至于上方谷……天降大雨,是天意,非人力能改。

但为何要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一场火攻上?为何不在谷口设下天罗地网?就算大雨浇灭了火,

司马懿的军队也已经陷入混乱,只要我们冲杀进去,一样能重创他!”我听得浑身冰冷。

他说的这些,是险计,是奇谋,是赌上一切的疯狂。而我,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背负了整个蜀汉的国运之后,早已失去了这份疯狂的勇气。“太险了。”我喃喃的说,

“一步走错,全军覆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猛的一挥手,意气风发,“丞相,

你被兴复汉室这四个字压得太久,忘了我们最初的凭借是什么。”“是什么?”“是奇!

”他盯着我,“是隆中对的奇,是草船借箭的奇,是火烧赤壁的奇!我们本就是以弱击强,

不走奇道,难道要和曹魏拼国力,拼人多吗?”他走到我面前,深深一揖。“先生,

亮明白了。你不是来教我如何避免失败的。你是来提醒我,别忘了怎么去争取胜利。”说完,

他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转身便向茅庐走去。“你要做什么?”我问。“重新推演北伐之策。

”他回头,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既然知道了结局是失败,那所有的旧路,都不必再走。

我要走一条,你没敢走的路。”我看着他走进茅庐,点亮了油灯。灯光下,他年轻的侧影,

专注而坚定。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我带着满身的伤痕跟疲惫而来,

想把我的经验和教训灌输给他。但我忘了,站在我面前的,是卧龙。

是一条还没有被现实的枷锁困住,随时准备一飞冲天的,真正的龙。我的正确,在他的眼中,

是畏缩,是胆怯。而他那看似侥幸的险计,却正是我当年缺失的锐气。刻舟人说,

只有一个能留下。我开始怀疑,该留下的,真的是我这个知道所有正确答案的老人吗?

第 4 章胃里的火还在烧。我叫朱重八。这是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后来,

我给自己改名叫朱元璋。但现在,我又变回了那个饿得两眼发绿的朱重八。

周围的雾气散开了。眼前是一座破败的皇觉寺。泥塑的佛像半边脸都塌了,

蜘蛛网挂在房梁上,风一吹,摇摇欲坠。我在这里当过和尚。其实就是个讨饭的。

一个身影蜷缩在寺庙的角落里,抱着膝盖,跟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

他身上的僧衣比我的还破,露出下面青黄色的皮肤。他就是我。十七岁的我。爹娘大哥,

都死了。不是病死,是饿死的。我把他们埋了,用一块破草席。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然后,

我来到了这里。我看着他,喉咙发干。我该怎么跟他说?告诉他,别怕,你以后会当皇帝?

他会把我当疯子。给他金银珠宝?他会以为我是人贩子,或者是哪个想谋财害命的富家翁。

我太了解这个时候的自己了。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

背后都可能藏着要你命的刀子。我想了想,从怀里摸索着。当然,什么也摸不到。

那身九五至尊的龙袍已经没了。于是我站起身,走到倒塌的佛像后面,在瓦砾堆里翻找起来。

那个少年我警惕的抬起头,看着我的动作,眼里满是戒备。我没理他。终于,

我在一堆烂泥里,找到几块还算完整的瓦片,跟一截烧黑的木炭。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立刻向后缩了缩,身体绷得跟一张拉满的弓似的。我没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在地上,

用瓦片支起一个简陋的灶台。然后,我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里画了几条扭曲的线。

“你在干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长久不说话的滞涩。“画饼充饥。

”我头也不抬的回答。他愣住了,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愤怒跟嘲讽。他以为我在耍他。

“你想吃什么样的?”我问。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我。“烧饼吧。”我自言自语,

“刚出炉的,撒了芝麻,外面焦黄,里面松软。咬一口,满嘴都是面粉的香气。”我一边说,

一边用手在那个简陋的灶台上比划着,仿佛真的在揉面,在烤饼。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再来一碗羊肉汤。”我继续说,“汤要用大骨熬得奶白,上面飘着一层翠绿的葱花。

羊肉要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冬天喝上一碗,从头暖到脚。”咕噜。

我听见了他肚子叫的声音。我的肚子也在叫。那种饥饿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我当了三十年皇帝,吃了无数山珍海味,也从未忘记过。“你到底是谁?

”他又问了一遍,但这次,声音里的敌意少了很多。“一个和你一样,快饿死的人。

”我看着他,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啊。满是痛苦仇恨迷茫,

还有一丝被死死压住的,对活下去的渴望。我站起身,走到寺庙门口,向外望去。

外面是荒芜的田野,远处有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的灾民在游荡。“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我说。“那又怎么样?”他自嘲的笑了笑,“我爹娘都死了。我一个人,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放屁!”我猛的回头,厉声喝道。他被我吓了一跳。

我指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你爹娘把你生下来,是让你活下去的!

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死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想,死了都闭不上眼!”“你懂什么!

”他激动的站起来,冲我嘶吼,“你没见过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你面前咽气!

你没尝过连埋他们的土都是硬得挖不动的滋味!”“我懂!”我的声音比他更大,

“我亲手埋了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大哥!我连给他们裹尸的席子都是从狗嘴里抢来的!

”他彻底呆住了。他看着我,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但他像被火烫了一样,猛的躲开了。我收回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

”我说,“但你想不想吃饱饭?”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想,就跟我来。

”说完,我转身朝寺外走去。我知道,这个镇子上,有个姓刘的大户,为富不仁,

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灾民们不敢去抢,因为他家养了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但在我记忆里,

我知道他家后院的粮仓,有一个狗洞。我知道他家的家丁,每天申时会换班,

有半刻钟的空当。这些,都是当年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在刘家大院外蹲守了十几天,

才摸清的规律。我没指望他会跟上来。这个时候的我,疑心病重得能压死人。

但我走出十几步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轻微的犹豫的脚步声。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果然,对于一个快饿死的人来说,

没有什么比吃饱饭这三个字,更有诱惑力。我没有直接给他钱,没有直接给他食物。

因为我知道,那只会让他更加警惕,甚至会让他觉得我在施舍他,侮辱他。我要做的,

是带着他,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我要让他明白,靠别人,

永远不如靠自己。这是我朱元璋,一辈子的信条。可我没走多远,

就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气势汹汹的朝皇觉寺这边走来。

我的心一沉。不对。在我记忆里,官府的人,要到几个月后,才会因为流民聚集,

来这里清人。怎么提前了?我回头一看,那个少年我也看到了那群人。他脸色一白,

立刻转身想往寺庙里躲。“别动!”我低声喝住他,“现在躲,来不及了!

”那群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为首的地痞我认识,是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

外号过江龙。他们很快就把我们围住了。“就是他们?”一个衙役问过江龙。“***不离十。

”过江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听说,有个富老爷,

最近在这一带晃悠,还跟这小子搭上了话。”他指了指我身后的少年我。“富老爷?

”我皱起眉。“别装了。”过江龙冷笑一声,“有人看见你凭空变出东西。你不是什么神仙,

就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肥羊。识相的,把你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

爷几个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我瞬间明白了。是我。是我之前为了取信那个少年我,

凭空凝聚沙盘,画饼充饥,这些被这个时空判定为异常的举动,惊动了某些人。

我本想用最了解自己的方式,去引导他。结果,却因为我的能力,给我们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少年我躲在我身后,身体在发抖。他不是怕,是愤怒。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圈套。

我看着他那双重新变得充满仇恨跟警惕的眼睛,心里一阵发苦。我朱元璋算计一辈子,

到头来,居然在自己身上算错一步。第 5 章我喜欢风。

尤其是那种能把人的头发吹得根根倒竖,把衣服灌满,像是要乘风归去的风。我,赵光义,

爱了一辈子速度。年轻的时候是骑马,在汴京的大街小巷里,我是最快的那道影子。

后来年纪大了,骑不动了,就喜欢看赛马,喜欢听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

那比任何丝竹之音都动听。现在,我死了。死在一场意外的坠马事故里。讽刺。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血液重新沸腾。不是灰雾,也不是什么劳什子回廊。

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土路。路的两旁,是欢呼的人群。不远处,能看到汴京城高大的城楼。

我的胯下,是一匹神骏的乌骓马。它在不安的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白色的热气。

而在我旁边,是另一个我。他骑着一匹枣红马,比我的马矮了半个头,

但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我,太年轻了。

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窄袖骑装,头发用一根金簪束起,嘴角挂着那种天下老子第一的笑容。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面镜子。一面能照出我所有青春跟狂妄的镜子。“老头,

”他先开口了,歪着头看我,“你这马不错。哪儿弄的?”“捡的。”我言简意赅。“呵,

运气不错。”他吹了声口哨,拍了拍自己的马脖子,“不过,光有好马可没用。

想在汴京城跑马,还得看骑手。”“是吗?”我挑了挑眉,“那可得领教领教。

”“随时奉陪。”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不过我可事先说好,输了的人,

得把自己的马,送给对方。”“可以。”我点头。我当然知道他。他是晋王赵光义,

是全汴京最会玩的公子哥。每天不是斗鸡就是赛马,要么就是蹴鞠。我皇兄赵匡胤,

没少为这事骂我。但骂归骂,我还是我行我素。因为我享受的,

就是这种在极限边缘游走的感觉。一个穿着官服像是裁判的人,高高举起了一面旗子。

“预备——”我俯下身,贴近马背。肌肉瞬间绷紧。年轻的我,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的眼神里,只有前方的终点线,跟纯粹的燃烧的胜负欲。真怀念啊。

这种心里什么都不用想,只想着赢的感觉。“开始!”旗子猛的挥下。我双腿一夹马腹,

乌骓马像一支离弦的箭,瞬间蹿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几乎是同时,

他的枣红马也冲了出去。我们两匹马,像两道并行的闪电,瞬间就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太快了!太爽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

前面是一个弯道。这是第一个关键点。我下意识收紧缰绳,准备减速过弯。

这是我几十年骑马生涯养成的习惯。安全第一。但旁边的那个小子,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他不仅不减速,甚至还用马鞭在马臀上轻轻抽了一下!“疯子!”我心里暗骂一句。

只见他的枣红马几乎是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贴着弯道内侧,强行甩了过去。

马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溅起的土块打在我脸上。一个漂移!他居然在赛马中,

玩出了一个马车才有的漂移!等我稳稳的过了弯,他已经领先我半个马身了。“老头,

太慢了!”他回头冲我大笑,笑声张扬,被风吹得零碎。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有趣。

我开始认真起来了。我不再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引导的过去,而是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我深吸一口气,身体与马融为一体。我能感受到乌骓马每一次肌肉的收缩,

每一次呼吸的节奏。追上去!直道上,我的乌骓马凭借体格优势,慢慢追平了差距。

我们再次并驾齐驱。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大。终点线就在前方一百步。胜负,就在一瞬间。

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一样,都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准备做最后的冲刺。就在这时,

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突然朝我的方向,靠了过来。他的马,

轻轻撞了一下我的马。力道不大,但在这种高速之下,足以让任何一个骑手心慌意乱。

我的第一反应,是拉住缰绳,稳住马身。但就是这零点一秒的迟疑。他已经像一阵风一样,

冲了过去。我眼睁睁看着他,比我先半个马身,冲过了那条用红布拉起的终点线。赛道两旁,

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他勒住马,在终点线后,潇洒的掉转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我。

他的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灿烂,刺眼。“老头,你输了。”他说,“按照约定,

这匹黑马,是我的了。”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输了。我这个经验丰富,

见惯了风浪的未来,输给了这个只凭一股子狠劲跟不要命的冲劲的过去。

他用一个不要命的漂移,一次阴险的碰撞,赢了我。而我,却因为下意识的求稳,

下意识的自保,输了。“怎么?想赖账?”他挑衅的看着我。我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了他。

“拿去。”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他接过缰绳,摸了摸乌骓马油亮的皮毛,

眼里满是喜爱。“算你识相。”他得意的说,“以后在汴京城,报我的名字,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他牵着两匹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城里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刻舟人说,只有一个能留下。我本来还觉得,这事挺麻烦的。但现在,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心里那股子久违的火,被彻底点燃了。输?我赵光义,这辈子什么都能输,

就是不能在玩上输。尤其,是输给我自己。“小子……”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语,

“别高兴得太早。下一场,我可不会再让你半个马身了。”一场竞速,刚刚开始。

第 6 章我坐在秦王府的书房里,面前是一张空白的宣纸。笔在砚台里浸透了墨,提起来,

却迟迟无法落下。我的心很乱。自从那天,年轻的我去见了李艺之后,整个局势,

就开始朝着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方向发展。李艺,那个反复无常的枭雄,居然真的被他说服了。

他答应在关键时刻,率领他燕州的旧部,为秦王府清君侧。这是一个巨大的筹码。

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年轻的我,对此得意洋洋。他觉得,

他找到了我这个未来所没有看到的破局之法。他觉得,他比我更强。这几天,

他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炫耀。他开始频繁的召集幕僚,

商议的不再是如何自保,而是如何以雷霆之势,一举定乾坤。他的野心,

在他的新盟友的加持下,膨胀到了极点。他甚至不再避讳我。

他似乎很享受在我这个失败者面前,展现他的雄才大略。“你看。”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那是玄武门,“李艺的兵马,会在这里埋伏。一旦宫门有变,

他们会立刻切断皇城与外界的联系。到时候,任凭建成和元吉在城外有多少兵马,

都是瓮中之鳖。”他的计划,比我当年的计划,更狠,更绝。“然后呢?”我放下笔,

冷冷的问,“控制了皇城,逼父皇退位。你登基之后,怎么处置李艺?”“一个藩王之位,

封地燕州,足以酬其功。”他毫不在意的说。“妇人之仁!”我厉声呵斥,

“你以为李艺是你养的狗吗?他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今日他能帮你兵围皇城,

明日就能带兵杀进你的寝宫!把他放在燕州,就是纵虎归山!”他被我的怒火震慑住了,

一时没有说话。“帝王心术,最重制衡。”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引入了一个不可控的力量,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为了解决一个眼前的麻烦,

你制造了一个未来更大的麻烦。这不是雄才大略,这是饮鸩止渴!”我的声音在书房里回响。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怒。“那你说怎么办?

”他反问,“像你一样,瞻前顾后,等到死到临头,才去流血,才去背负一辈子骂名吗?

”“我没有让你不作为!”我压抑着怒火,“我是让你用更周全的办法!

去团结那些真正忠于你的将领,去争取朝中那些中立的大臣!用王道,而不是霸道!

”“王道?”他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等你的王道铺成,我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这个老家伙,在皇位上坐久了,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我试图用我几十年的经验去点醒他,

告诉他权力这把双刃剑有多么危险。但他,只看到了剑的锋利,却看不到剑的血槽。

他把我的一切劝告,都当成了老朽的无用的怯懦的陈词滥调。“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最后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你就在这里,看着我怎么用我的方法,

登上皇位吧。”我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我失败了。我不仅没能引导他,

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的逆反心理。我的出现,就像一块磨刀石,把他本就锋利的野心,

磨得更加寒光四射。我错了吗?我回忆着这几天的点点滴滴。我跟他讲大局,他跟我讲生存。

我跟他讲未来,他跟我讲现在。我跟他讲为君之德,他跟我讲为将之狠。

我们仿佛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对话。也许……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该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去教训一个亲王。我应该……就在我心烦意乱之际,

一个亲兵匆匆跑了进来。“殿下!大事不好!”他对我身后的空气喊道,显然,

他只能看到那个年轻的我。“何事惊慌?”年轻的我从门外走进来,眉头紧锁。

“李……李艺将军,他……他带兵把东宫给围了!”“什么?”年轻的我和我,

同时震惊的站了起来。“他不是应该在城外待命吗?”年轻的我怒吼道。“不知道啊!

”亲兵快哭了,“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说太子和齐王意图谋反,他要替殿下您,

先一步扫清障碍!现在,建成太子和元吉齐王,都被他软禁在东宫里了!”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完了。一切都完了。李艺这个疯子,他居然提前动手了!

而且是以我的名义!这不是清君侧,这是逼宫!是谋反!年轻的我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想借狼之力,结果,

却被狼拖进了更深的泥潭。“父皇……父皇怎么说?”他声音颤抖的问。“陛下大怒!

”亲兵说,“下令禁军,即刻捉拿李艺。还……还说……”“说什么?”“说秦王你,

野心昭昭,与叛将勾结,意图不轨!已经下令,收回您的一切兵权,让您在府中禁足反省!

”年轻的我,一***坐倒在地。他看着我,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跟茫然。他想走一条捷径,

结果,这条捷径,是一条通往深渊的死路。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无尽的悲凉。我们,被那个叫李艺的疯子,将了一军。而这一次,我们两个李世民,

都被逼入了绝境。第 7 章我坐在案前,面前的竹简堆积如山。但我的目光,

却始终无法聚焦在那些文字上。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年轻的我,那句意气风发的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做到了。就在三天前,他用我不敢用的险计,以街亭为诱饵,

成功伏击了张郃的大军。那一战,赢得侥幸,也赢得惨烈。我军伤亡近半。

但张郃麾下的精锐,几乎被全歼。这是北伐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所有的将士,看那个年轻的卧龙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他们认为,

他才是那个能带领他们克复中原的真命军师。而我,这个提出稳妥之策,

被证明是错误的老丞相,则被彻底的冷落了。甚至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我老了,胆怯了,

已经不堪大任。年轻的我没有说什么。但他每次见到我,眼里都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宽容。

仿佛在说:你看,我才是对的。他开始全盘接手军中事务。他召集众将,彻夜商议,

制定了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计划。他要在半个月内,兵临长安城下。“丞相,

”他今天来找我,将一份地图铺在我面前,神采飞扬,“张郃已灭,关中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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