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臣逸把胳膊肘支在桌上，指尖转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
周晨的脊背挺得笔首，握着笔的手稳定得像把尺子，草稿纸上己经列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喂，学霸。”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前排同学的后背，借着力往前探了探身，“这道题第三步怎么来的？”
周晨的笔尖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上课别说话。”
“啧，问你题呢。”
杨臣逸故意用笔杆敲了敲周晨的椅子腿，“老师不是说要互帮互助吗？”
前排的同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杨臣逸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周晨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忍耐什么，过了几秒才侧过半个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摊开的练习册：“辅助线做错了，延长BC试试。”
“哦。”
杨臣逸低头画辅助线，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还是学霸厉害。”
周晨没接话，转回去继续做题，耳根却悄悄泛起点红。
杨臣逸看着那点红色漫过他白皙的脖颈，突然觉得刚才那颗没吃完的柠檬糖，酸意又从舌尖冒了上来。
午休时，杨臣逸被兄弟拽着去操场打球，路过教学楼后的梧桐道时，远远看见周晨站在公告栏前。
他手里捏着张刚发的模拟考成绩单，指尖在排名表上慢慢滑动，最后停在自己的名字那里，又往下数了两行，才找到杨臣逸的名字。
“哟，看什么呢？”
杨臣逸故意从他身后冒出来，胳膊往公告栏上一撑，“是不是又在研究怎么把我踩在脚下？”
周晨吓了一跳，手里的成绩单差点被风吹走。
他稳住纸页，抬眼时镜片反射着阳光：“你总分比上次进步了十五分。”
“那是。”
杨臣逸挑眉，“也不看看是谁指导我。”
周晨嗤笑一声，转身要走，却被杨臣逸拉住了书包带。
“干嘛去？”
“图书馆。”
“别啊，”杨臣逸松开手，往他面前凑了凑，“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一起走？
我请你喝汽水。”
周晨脚步顿了顿，没立刻拒绝。
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橘子味的。”
他忽然说。
“啊？”
“汽水要橘子味的。”
周晨说完，转身往图书馆走，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了晃。
杨臣逸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这阵风吹得人心里发痒。
自习课的***刚响，杨臣逸就把书包收拾好了。
他看着周晨还在慢悠悠地整理试卷，忍不住敲了敲他的桌子：“快点，再磨蹭小卖部都关门了。”
周晨把最后一张卷子塞进文件夹，抬眼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杨臣逸的发梢镀了层金，他嘴角扬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里的光比窗外的蝉鸣还要亮。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杨臣逸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橘子汽水，拧开瓶盖递过去一瓶，瓶身的水珠沾在手指上，凉丝丝的。
“谢了。”
周晨接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猛地缩回了手。
汽水在阳光下冒着细密的泡，橘子的甜混着夏末的热空气，黏在喉咙里。
杨臣逸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说：“下次模拟考，我争取再进步二十分。”
周晨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嗯。”
“到时候你请我喝汽水。”
杨臣逸侧过头，眼里的笑晃得人睁不开眼，“要冰的。”
周晨没说话，只是把汽水往嘴边送了送，瓶身的凉意贴在脸颊上，却压不住慢慢升温的耳尖。
远处的操场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着蝉鸣和晚风，把这个傍晚搅得格外热闹。
走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夕阳正落在路牌上，把“左转”和“右转”的箭头染成了暖红色。
杨臣逸看着周晨手里快要喝完的汽水瓶，忽然说：“明天我早点去学校，教你打篮球啊？”
周晨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藏不住的期待。
“我不会。”
“我教你啊。”
杨臣逸笑得更欢了，“包教包会，不收学费，就当……报答你给我讲题了。”
周晨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杨臣逸看着他转身往左边走的背影，手里的汽水瓶被捏得咯吱响。
橘子味的甜还在舌尖打转，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蝉鸣还没唱够，阳光还没晒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也才刚刚冒出头。
他对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喊了句：“明天早点来啊！”
周晨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白衬衫的衣角在晚风里轻轻飘着，像只欲飞的鸟。
杨臣逸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拐角，忽然觉得手里的汽水瓶空了，心里却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拧开另一瓶汽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该死的夏天，好像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