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旧楼的回声章
这栋民国老楼是她外婆的遗产,也是外婆失踪前最后待过的地方——三天前,外婆留下一句“阁楼的钟响了”,便再没了音讯。
“小心脚下。”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苏青己站在玄关,一身黑色风衣,手里捏着副白手套,正弯腰查看地板上一道新鲜的划痕。
她是外婆的忘年交,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外婆失踪后,是她最先找到林夏。
“这划痕是新的。”
苏青戴着手套摸了摸划痕边缘,“像是被什么重物拖过。”
林夏的心一紧。
外婆年近八十,哪有力气拖重物?
她攥紧外婆留下的黄铜钥匙串——上面挂着阁楼的钥匙,也是外婆最常摩挲的东西。
两人穿过积灰的客厅,楼梯扶手的漆皮簌簌往下掉。
二楼外婆的卧室很整洁,唯独床头柜的抽屉开着条缝,里面是空的。
“外婆说抽屉里放着她的‘老朋友’。”
林夏声音发颤,“她说那是能证明‘过去’的东西。”
苏青没说话,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老照片。
照片里是年轻时的外婆和另一个女人,两人穿着旗袍,站在静园的花园里,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周曼。”
苏青指着照片里的女人,“三十年前失踪的女医生,当年和你外婆是同学。”
林夏愣了愣。
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阁楼的门藏在走廊尽头的壁橱后,锁孔锈得厉害。
林夏把钥匙***去,拧了好几下才打开。
阁楼里堆满杂物,正中央摆着座老式落地钟,钟摆停在三点十七分,钟面上蒙着层薄灰,却唯独玻璃罩边缘有个清晰的指印。
“钟确实响过。”
苏青走到钟前,指尖悬在指印上方,“有人动过它。”
林夏蹲下身翻找杂物,忽然摸到个硬纸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叠泛黄的病历和一封信。
信是周曼写的,字迹娟秀,开头却带着急:“淑芸(外婆的名字),他们查到医院来了,那批药不能落在他们手里……我把东***在‘会唱歌的地方’,等风声过了,你再取出来。”
信没写完,末尾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会唱歌的地方?”
林夏抬头看苏青,“外婆说的‘钟响了’,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苏青正盯着落地钟的底座:“钟的底座是空的。”
她蹲下身,小心地挪开钟——底座下竟有块松动的地板。
掀开地板,里面是个铁盒子,盒子上了锁,锁孔的形状,竟和林夏钥匙串上一把小铜锁的钥匙完全吻合。
钥匙***锁孔,“咔嗒”一声开了。
盒子里没有药,只有一枚银质胸针,胸针上刻着朵铃兰,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曼赠”。
“这是周曼的东西。”
苏青拿起胸针,指尖触到背面的凹陷,“不对,里面有东西。”
她小心地撬开胸针背面的夹层,掉出一小片卷起来的胶片。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门被撞开了。
“有人。”
苏青迅速把胶片塞进林夏口袋,“你从阁楼的天窗走,去巷口的老茶馆等我。
我去看看。”
林夏攥紧口袋里的胶片,点头往天窗爬。
天窗很小,她费力地钻出去,趴在屋顶上往下看——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冲进楼里,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铁棍,眼神狠戾。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能咬着牙往屋顶另一头爬。
等她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往巷口跑时,身后传来苏青的声音,带着点闷响,像是被捂住了嘴。
老茶馆里烟雾缭绕。
林夏缩在角落,手心全是汗。
她摸出那片胶片,对着光看——上面是模糊的字迹,隐约能认出“走私假药仓库”几个词,还有个地址:城郊废弃纱厂。
不知等了多久,茶馆门被推开,苏青走了进来,嘴角破了点皮,风衣上沾着灰。
“你没事吧?”
林夏忙站起来。
“没事,把他们甩了。”
苏青坐下喝了口热茶,“胶片我看了,周曼当年应该是发现了有人走私假药,想揭发,才被人盯上的。
你外婆说的‘钟响了’,可能是指有人动了钟,想找这个铁盒子。”
“那外婆呢?”
林夏声音发哑,“会不会是那些人抓了她?”
苏青沉默片刻:“有可能。
但他们没找到胶片,肯定会去城郊纱厂——那里说不定有他们的老巢,也可能……你外婆被藏在那儿。”
天黑透时,两人摸到城郊纱厂。
厂房破败不堪,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风一吹,铁架子“嘎吱”作响。
苏青从包里摸出个小手电,照向厂房深处——角落里堆着些木箱,上面印着和病历上一样的药厂名字。
“果然在这儿。”
苏青压低声音,“你跟着我,别出声。”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忽然听到仓库尽头传来咳嗽声。
是外婆的声音!
林夏刚想冲过去,被苏青一把拉住。
仓库阴影里站着个人,背对着她们,手里拿着根绳子,正对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说话:“老太婆,把胶片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是白天闯进静园的男人!
苏青从包里摸出个小石子,往另一边扔过去。
“咚”的一声,男人果然转头去看。
苏青趁机拉着林夏冲到外婆身边,解开绳子。
“外婆!”
林夏扶着外婆,眼泪掉了下来。
“小心!”
苏青猛地把林夏推开——男人己反应过来,举着铁棍砸了过来。
苏青侧身躲开,铁棍砸在木箱上,发出巨响。
混乱中,林夏摸到口袋里的胶片,往男人那边扔过去:“给你!”
男人果然去捡胶片。
苏青趁机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男人疼得跪倒在地,铁棍掉在地上。
苏青捡起铁棍,抵在他脖子上:“说,三十年前周曼是不是你害的?”
男人脸色煞白,哆嗦着点头:“是……是我老板干的,我只是跑腿的……当年周医生要揭发我们,老板就把她推下江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是苏青来之前就报了警。
警察带走男人时,外婆攥着那枚铃兰胸针,老泪纵横:“曼曼,我终于给你讨回公道了。”
回去的路上,林夏靠在苏青肩上:“你怎么知道周曼的事?”
苏青望着窗外掠过的街灯,轻声说:“周曼是我妈。
我找了她三十年,首到遇见你外婆,才知道她的故事。”
林夏愣住了。
“你外婆怕我冲动,一首没敢告诉我真相。”
苏青笑了笑,眼角有泪光,“她说等时机成熟,让钟‘响’一次,再把一切都告诉我。”
静园的钟后来被修好了,每到三点十七分,钟摆就会“滴答滴答”地响,像是在轻声诉说着两个女人跨越三十年的约定。
林夏和苏青时常会去阁楼坐坐,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落在那枚铃兰胸针上,亮得像从未蒙过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