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颗一直低垂着的头颅,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一帧一帧地抬起来。
脖颈发出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扭动。
一张脸,我的脸,彻底暴露在摄像头冷白的光线下。
眼睛是睁开的。
完全没有刚醒时的朦胧,也没有梦游者的空洞。
那里面嵌着一双极度清醒、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珠。
它们精准地,穿透了屏幕的阻隔,牢牢锁定了正坐在电脑前,浑身血液几乎冻僵的我。
嘴角开始向两边咧开,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扭曲又异常灿烂的笑容,在“我”的脸上绽放。
声音从笔记本电脑破旧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夹杂着电磁的细微噪音,嘶哑、干涩,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现在你能看见他了?”
……一切始于七天前,那个闷得让人心慌的夜晚。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躺在床上,像是沉在温热的海底。
第一夜的梦,来得毫无征兆。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场景就是我这间卧室,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唯一的异物,是那个站在我床边的“人”。
很高,极高,瘦得像一根被拉长、即将崩断的影子。
他穿着一身颜色晦暗、质地看起来既像湿透的纸又像腐朽绸缎的长衣,宽大得几乎能把他整个人装进去。
房间里没有风,但那衣摆却在轻轻晃动,带着一种黏腻的、不祥的韵律。
我看不清他的脸。
并非因为黑暗,梦里的视野是一种奇怪的灰白色调,但他的面部像是笼罩在一团不断细微扭曲的雾气里,又像是隔着一层布满污垢的毛玻璃。
只能隐约感觉到一种“注视”,冰冷,贪婪,带着非人的耐心,牢牢钉在我身上。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等待了千百年的雕像。
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胸骨,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卧室里空空荡荡,只有窗帘被夜风吹起一角,窗外路灯的光在地上投下摇晃的、正常无比的影子。
是梦。
只是一个噩梦。
我喘着粗气安慰自己,打开台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部分恐惧。
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