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堆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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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三年,五月。

开封府陈留县,陆家村。

金黄的麦浪在烈日下翻滚,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秸秆,风吹过,哗啦啦一片响,是丰收的号角。

可这喜人的景象,却驱不散陆家西合院上空沉甸甸的阴霾。

七岁的陆仁蹲在自家茅草屋后,手里捻着一颗饱满得几乎要裂开的麦粒,小眉头微蹙。

他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褂,露出的胳膊细瘦却结实。

眼前这片“中原粮仓”,沃土下埋着农户的辛酸。

赋税、河工、地主盘剥,丰年也难饱腹,这是他用七年时间,用工科生的大脑结合“过目不忘”的金手指,从爹娘的叹息、里正的告示、税吏的呼喝中拼凑出的冰冷现实。

去年黄河决堤,他们村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有逃难的到此,那惨烈的场景他至今无法忘怀。

陆家的西合院就坐落在村东头,祖孙三代挤在一起过日子。

祖父陆大有是村里少有的见过世面的老人,年轻时跟着商队跑过洛阳,如今虽沉默寡言,手一敲桌子,全家谁都不敢吱声;祖母王氏是个厉害角色,手里攥着全家的粮本,偏心眼偏得明明白白。

三个儿子分成三房:大伯陆忠是祖母的心头肉,凭着童生身份在县学读书,不用下地干活,却能顿顿吃细粮,这供养一个脱产读书人十几年,耗费巨大,除了靠压榨二房三房的血汗,也多亏了祖父陆大有年轻时跟着商队跑洛阳攒下的一点微薄积蓄,以及王氏当年带过来的几件压箱底银饰陆续变卖才勉强支撑。

大伯母李氏和堂哥陆明亦是如大伯一般,果真应验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伯陆孝老实懦弱,和二伯母生了三个女儿,在陆家活得谨小慎微;父亲陆义排行老三,是个闷头干活的实在人,母亲张氏泼辣能干,夫妻俩带着他和三岁的妹妹陆丫丫,撑起了三房的日子。

几日后。

“哥,娘叫咱们回家分粮了。”

丫丫抱着个小布兜跑过来,布兜里装着她捡的麦穗,细弱的胳膊勒出了红痕。

这孩子天生懂事,知道家里粮食金贵,总趁大人不注意,在田埂上捡那些掉落的麦穗。

陆仁把麦粒放进妹妹的布兜,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走,去看看奶今天给咱家分几粒‘金豆子’。”

他心里门儿清,今年的丰收,不过是给大房锦上添花,他们三房和二房,能分到点带壳的粗粮果腹就不错了。

刚踏进西合院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王氏那标志性的尖利嗓门就穿透了土墙:“老大媳妇!

手脚麻利点!

把那缸新磨的麦仁赶紧搬东厢房去!

老大在县学费脑子,顿顿得吃新麦仁才养神!”

王氏坐在正屋中央唯一那把掉了漆的太师椅上,手里掂量着一杆磨得锃亮的黄铜小秤,秤砣在她手里晃悠,像悬在人心上的石头。

她面前,一口半人高的陶缸里,新收的麦子黄澄澄、粒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陆大有蹲在门槛边,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把干麦秸,粗糙的手指把麦秸捻得粉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浑浊的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大伯陆忠跷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条凳上,手里摇着把破蒲扇,眼皮耷拉着,对满缸的粮食兴趣缺缺,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

大伯母李氏正殷勤地给王氏捶背,笑得见牙不见眼。

二伯陆孝佝偻着背,缩在墙角阴影里,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像个沉默的影子。

二伯母赵氏抱着刚满周岁的三丫,两个堂姐(大丫、二丫)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后,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粮缸,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

张氏站在陆仁和丫丫前面,腰背挺得笔首,手里紧紧攥着丫丫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陆义站在她旁边,低着头,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压抑。

“都到齐了就分粮!”

王氏清了清嗓子,用秤杆敲了敲粮缸,“今年收成不错,按老规矩来!

老大要考县试,得吃细粮养着 —— 十五石新麦仁,二十斤白面,五斤豆油,都给老大装东厢房去!”

陆忠 “嗯” 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

他脚边的小桌上放着个白面馒头,是王氏特意留的,丫丫咽了咽口水,小手使劲攥着陆仁的衣角。

王氏的秤砣毫不客气地指向缩在墙角的二房:“老二家的,生的都是赔钱丫头片子,吃不了多少粮食!

十石粗粮(带壳的粟米),够你们嚼用一年了!

省着点!”

话语里的嫌弃和轻蔑毫不掩饰。

赵氏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看向丈夫陆孝,眼神里满是哀求。

陆孝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发抖。

大丫二丫低着头,手指绞着破旧的衣角。

最后,王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向三房,语气冷淡得像在打发叫花子:“老三家的,你们三房,人口少点,十石五斗粗粮!

别嫌少,家里开销大,老大读书费钱!”

她绝口不提三房今年种的那五亩上好的“望田”,是全家收成的主力,足足收了西石八斗麦!

比大房那几亩薄田多收了一石多!

那袋准备分给三房的粗粮,不仅量少,还明显掺杂着沙土和瘪壳。

“娘!”

张氏往前一步,叉着腰开了口,声音清亮得很,“凭啥这么分?

我们三房种的那五亩‘望田’收了西石八斗麦,比大伯那几亩地多收一石多!

凭啥他拿十五石新麦仁,我们就只能吃粗粮?”

王氏把秤一摔,柳眉倒竖:“张氏你反了天了!

老大是读书人,将来要光宗耀祖的,吃点细粮怎么了?

你们泥腿子吃粗粮正合适!”

“读书人就不用干活?”

张氏寸步不让,“开春种麦时谁天不亮就下地?

夏天浇地时谁跳进黄河引水渠?

现在收了麦子,好处全给他?

我家仁儿和丫丫长身子,顿顿吃掺沙子的粗粮,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一把拉过瘦小的丫丫,撩起孩子的袖子,露出细瘦得可怜的胳膊,“您看看!

您看看孩子瘦成啥样了?!”

“没法过你想怎样?”

王氏拍着桌子站起来。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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