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夏天的味道就是桑叶那股独特的青涩气息,混着山雨过后湿润的泥土芬芳。
这两种味道在夏日的热浪中交织、发酵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记,至今挥之不去。
那时,父亲在村后鹰嘴崖的半山腰搭了个简易的窝棚。
说是窝棚,其实结构很简单几根结实的松木作支柱,四周用厚实的塑料布围起来顶上铺着密实的稻草帘子,勉强能遮风挡雨。
晚上躺在里面,能清晰地听见各种细微的声响虫子们在头顶的草帘里、脚下的木板下窸窸窣窣地活动着那声音细碎而绵长,像是大山沉睡时均匀的呼吸。
父亲那杆老火药枪总是斜靠在窝棚门边。
枪身黝黑,木质枪托被岁月打磨得发亮。
枪膛里装的是细密的铁砂,打出去声音震天,却不致命。
父亲说,这枪不是用来打猎的,是为了吓退那些总想来偷吃蚕宝宝的麻雀和乌鸦。
那年我五岁第一次被允许跟着母亲和姐姐在山上过夜。
兴奋与对黑暗的隐约恐惧在我心里交织着,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不同。
记得那天的夕阳格外绚烂,将西边的云彩染成了漫天的橘红。
父亲站在崖边的空地上,背对着我们,面向脚下那片墨绿色的深谷双手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悠长的吆喝:"嗷——嗬——!
"声音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射向山谷深处。
它在对面的崖壁上碰撞、回荡,一声接一声,渐渐变得空灵而遥远。
一群归巢的麻雀被惊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密林深处。
我仰头看着父亲被夕阳勾勒出的高大身影,好奇地问:"爸,您在喊什么?
"父亲转过身用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眼角泛起温暖的笑意:"这是在喊山。
把那些贪吃的鸟儿吓跑,告诉它们,咱们家的蚕,有我在这儿守着呢。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熟悉的汗味和烟草气息,莫名让我感到安心。
母亲正在一旁忙碌着。
她用三块石头熟练地搭起一个简易的灶台架上被烟火熏得乌黑的铁锅,锅里煮着的稀饭飘出诱人的米香。
姐姐则蹲在几排蚕匾前,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上面雪白的蚕宝宝。
那些蚕已经长得肥嘟嘟的像一节节温润的玉石,静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