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很难受,呼吸不上来,救我救救我们……”“先别着急,你具体在什么位置呢?”我正想细细问,话筒就被人抢走。
师母拧眉看我:“蠢货,你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吗?这一听就是熊孩子在开玩笑。”
“主任,可是那孩子听起来很不对劲。”
我焦急辩解。
可她却冷冷开口:“呵,你是觉得你很聪明?”“他们都说我是老陈的大老婆,而你是小老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吧?”1那通急诊电话第二次打来时。
还是我接通。
“在……福缘小区……”孩子报完地址后,就没任何动静了。
我急得不行。
没办法,只能再去找柳芸。
她是今晚的值班主任医生。
也是我带教老师的妻子。
“主任,真的出事了,那孩子不是在开玩笑。”
我吓得不行。
可听到我说话的柳芸却还是悠哉悠哉地看着短视频。
“哟,你又来了?”“早就听说你很爱出风头,看来是没错了。”
“我先生也是幸运,有你这个活泼可爱的小老婆。”
这些话酸溜溜的,又特别阴阳怪气。
一时间,不少护士都看过来。
我却顾不得这些,只能咬着牙:“主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柳芸终于舍得抬眼看我。
她忽然笑了。
“果然,院长亲自带进来的就是硬气,哪里和我们这些努力考进来的人一样?”“但是周欣欣,你这套在我面前没用,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奉承你。”
可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柳芸眼底闪过狡黠。
她忽然开口:“行吧,那就去一趟。
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松了口气。
坐上了救护车,她还不忘教训我。
“我心善,今晚陪你闹一场。”
“可是周欣欣,如果待会儿发现只是骗局,我会如实上报医院。”
“你这样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的人,没资格成为医生。”
我没有回答。
不管是不是骗局,总要去看一眼。
万一真的出事了呢?可谁知,急救车刚开出去五分钟,柳芸就叫停了司机。
在我不解的目光下,她开始掏出口袋里的口红,给自己补妆。
我震惊不已,叫出声:“你让司机停车,只是为了补口红?”柳芸白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
她这样,哪里还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急得心都要跳出来。
那个孩子的情况很危险,不能再拖。
我急切劝道:“开着车也可以补口红啊。”
“那不行,这路太颠簸,口红会涂歪的。”
柳芸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我脑袋都要炸开了。
我不自觉提高了音贝。
“柳医生,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那孩子很危险!”柳芸勾唇笑笑。
她戏谑看着我:“怎么,戏瘾上身还没演够呢?”“你做出这副样子,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不负责任,而你这个实习医生却品德高尚?”我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想再劝,柳芸的电话响了。
她睨我一眼,示意我安静。
我拗不过她,只能闭了嘴。
手机那头,传来我带教老师陈家康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留一辆急救车给院领导的家人吗?”“说话,怎么把车都开走了!”我脑袋宕机一瞬。
我这才知道柳芸突然答应的理由,竟是这样。
柳芸挑眉看我,笑得畅快。
“对啊老公,我和周欣欣说过,可她不听啊。”
“你这徒弟很有主见,为了出风头非要相信熊孩子的话。
没办法,最后一辆急救车被她用了。”
2陈家康沉默了。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不少。
“你们简直胡闹,唉算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从隔壁医院借一辆吧。”
电话挂断,柳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她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他对你可真是不一样啊。”
“主任您对我可能有些误会。”
我深吸一口气。
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那个孩子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期间,我给那个电话回拨过去好几次,都再没人接通。
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我缓了缓情绪,带着些哀求:“主任,我们先去救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成吗?”可柳芸却因为吃醋,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打开车门,就往下走。
我吓傻了,急忙追上去。
却见柳芸停在一家便利店前,走了进去。
我急得在后面大吼:“你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是买东西的时候吗?”柳芸却仿若没听到,悠哉悠哉地在零食区逛起来。
我额角青筋冒起。
我实在从未见过那么不讲理的人。
“柳医生!”“怎么,急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柳芸一边挑着零食,一边阴阳我:“看你急成这样,不会出事的是你的家人吧?那挺好的。”
她笑得恶劣。
我劝不住她,只能返回救护车,劝司机先开车。
“师傅,我们先走,那个孩子现在情况很危险,不能再拖。”
司机却不满瞪我:“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实习医生连独自行医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要自己去救人?”“柳医生刚才都说了那个孩子没事,你难道比她还懂?”我的脸变得煞白。
这时,提着满满一袋零食的柳芸终于回来了。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以开车了。”
车子这才继续行驶。
一路上,总算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快到小区门口,柳芸又开始发起神经。
只因城市上空突然燃起烟花,她竟然再次叫停救护车。
她乐颠颠地跑下车,用手机拍摄起来。
嘴里还不忘念叨:“我儿子最喜欢看烟花了,我要录下来给他看。”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三百米,她竟然就这样停下了!我急忙上去拽她的手:“先别看了,我们走吧。”
“急什么?那孩子难不成真的要死了?”她满脸不在乎。
“如果真就几分钟都等不了,那只能说明他命不好。”
我从未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医护人员口中听到。
我咬咬牙:“柳芸,你如果还要在这拖延时间,我会报警。”
柳芸猛地扭过头看我。
昏暗的灯光下,她一双眼阴毒又嫉恨。
“年轻小姑娘胆子就是大啊。”
许是真怕了我会报警,她愤愤地转身上车。
这时,那个求助电话又响了。
“呼呼……医生阿姨,你们来了吗?”那头的孩子,呼吸声极重。
“快了,小朋友,你们再坚持一下。”
我慌忙安抚他。
柳芸却抢过我的手机。
她直接将怨气发泄到孩子身上。
“你们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确定不是在开玩笑?要是敢说谎,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3“是……是真的,呼呼呼……我们吃了点东西,就很难受呼呼……”手机那头传来孩子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可柳芸却越听越生气。
她大吼:“你别用嘴巴呼吸,你喘气那么大我怎么听清你说的话!”“那么大的人了,连说个话都说不清楚,废物。”
那孩子被吓到,粗重的呼吸声中带上了微弱的哭腔。
我要夺回手机,却被柳芸狠狠推了一把。
连司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柳芸用力将手机砸到我头上。
额头瞬间鼓起大包。
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
我用手撑着车壁,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我死死盯着柳芸:“柳芸,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求救的孩子?”“你这样意气用事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医生。”
我算是看明白了。
柳芸只是和我过不去。
又恰好今晚这通急诊电话是我接了,她就把急诊救援当成报复我的工具。
柳芸却笑出了声,她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
“你很气愤?反正不管那孩子是真有事还是恶作剧,担责的人都只会是你。”
柳芸想得很明白。
如果是真出事了,那她有的是办法将错误推到我这个实习生身上。
毕竟她丈夫可是副院长。
可要是恶作剧就更简单了。
她可以借着这个“恶作剧”,直接让我实习失败,将我赶出医院。
想到这,柳芸只觉得浑身舒畅。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多久,就浑身战栗起来。
她忽然疯了似地朝司机大吼:“去附近的丽岚酒店!”司机懵了,但还是没多问。
方向盘一转,猛踩油门。
离目的地一步之遥的急救车,就这样调转方向离开。
司机是柳芸家的亲戚,自然只听柳芸的。
“你到底在干嘛!”我大吼。
柳芸却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
——定位信息显示,目标人物停留在了丽岚酒店。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是要去抓奸。
我震惊地瞪大眼。
柳芸她疯了。
她竟然疯到要开着救护车去抓奸。
我没办法了,只能拨打报警电话。
可确认键还没摁下去,就被柳芸再次夺走手机。
手机被用力砸到车壁上,屏幕应声碎裂。
我差点就哭出来。
“你踏马真的***啊。”
可柳芸却像是失去所有理智,用力薅住我的头发。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撕裂。
柳芸面容扭曲狰狞:“都是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小三太多,总是想着勾引别人的男人。”
“谁勾引你老公,你放开我!”我失声尖叫。
我勾引?勾引一个和我爸差不多年纪大的老男人?我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总是骚扰年轻女护士?可柳芸丝毫没有松手。
她用力将我的头砸在车壁上,一下下地敲击着。
我措不及防,根本挣扎不得。
脑袋嗡嗡作响。
再然后就是救护车停下,司机出声劝阻柳芸才停手。
而我彻底昏死过去。
4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清醒。
周围有不少嘈杂的声音。
我听到有人在说什么“太顽皮”“从树上掉下来了”之类的。
我跌跌撞撞下车,发现救护车竟然停在福缘小区门口。
这一刻,我甚至以为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头上传来的剧痛告诉我,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下意识去看手表。
距离我们从医院出来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而我昏迷了不过十分钟而已。
我并不知道这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但我现在没有功夫去想,我只担心那个打急诊电话的孩子怎么样了。
司机站在路边抽烟,笑着打趣:“哟,年轻就是好,醒得也快。”
“可惜了,刚才抓奸那一出好戏你没看到。”
我拧眉,懒得去深究。
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了很多人。
我晃了晃脑袋走过去,拉过一个人问:“你好,发生了什么?那孩子没事吧?”“你不是医生吗?有没有事还用问我?”那人没好气嘟囔一声。
我没办法,只能踉跄着步伐走过去。
拨开人群,果然看见的是柳芸正在给一个不停哭闹的男孩处理伤口。
听到动静,柳芸抬头瞪我一眼:“快过来搭把手。”
我白了脸。
我第一反应是那几个食物中毒的孩子怎么样了。
“快走,患者就在前面这栋楼。”
我喊道。
柳芸当做没听到,继续轻声安抚面前哭闹不止的男孩。
我急得声音发颤。
“楼上那个孩子现在很危险。”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先给这孩子处理伤口吗?”柳芸声音冷得吓人。
“这孩子从树上掉下来擦破了脸,如果不好好处理,可能会留疤。”
“而且,这是市长的儿子,要是出了意外你承担不起责任。”
那孩子的奶奶推了我一把,帮腔道:“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安得什么心?柳医生在给我大孙子处理伤口,你竟然要把人叫走?”我依旧不死心。
一个轻微皮外伤的患者,当然比不过食物中毒情况不明的患者重要啊!孰轻孰重,难道柳芸不清楚吗?我朝柳芸吼道:“柳芸,你这是在杀人。”
柳芸猛地抬头看我,眼中带着阴毒。
周围围观的住户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吵起来了?”“这个年轻的,一看就是个实习生,难道她还觉得自己比一个主任医生要懂得多?”“现在的医生就是没医德。”
那些讽刺的、刻薄的话将我吞没。
我捏紧手,再顾不得这些,转身跑回急救车取走一个医疗箱。
柳芸处理完市长儿子的伤口,还要来拦我。
我又气又急,胸膛剧烈起伏。
“滚开,柳芸,你不是说我靠着院长的关系才进去医院吗?”“你敢再拦,我就让你看看得罪关系户有什么下场!”柳芸被我的话震住,呆立原地不动。
我才得以挤上电梯。
柳芸在短暂的怔愣后,追上来。
电梯里,她脸色阴沉得可怕。
“周欣欣,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她刚说完,我那个屏幕裂成渣渣的手机响了。
我瞳孔微颤,颤着手点开接听。
手机那头,传来很微弱的声音。
“你们……到了吗……”“小朋友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
我的声音带上哭腔。
柳芸本来还很不屑,可下一秒手机里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
“我……想妈妈了,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救、救我……”瞬间,柳芸如遭雷击。
她猛地扭头看向我的手机。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她儿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