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念

愿念

作者: 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

都市小说连载

小说《愿念》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一种菩萨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愿念》是一本现实情感,年代,家庭小主角分别是菩萨,一种,小由网络作家“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所故事情节引人入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62971章更新日期为2025-10-29 14:00:29。该作品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愿念

2025-10-29 14:20:43

1 菩萨低眉我童年记忆的底色,是浸满了南方水汽的青黛与湿绿。

那条蜿蜒伸向记忆深处的青石板路,是我人生画卷上最初、也最深刻的一笔。小城的雨季,

长得仿佛贯穿了整个童年,甚至延伸到了少年时代的边缘。那雨,

不是北方那种瓢泼倾盆、带着雷霆之势的,而是缠绵的、悱恻的,细密如针脚,柔软如愁丝。

它们从鳞次栉比的黑瓦屋檐上汇聚、滴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那些被无数脚印磨砺得光滑如镜的青石板上,敲击出清脆而又寂寞的“嘀嗒”声。那声音,

不急不缓,像是亘古传来的更漏,计量着缓慢流淌的时光。

雨水在石板的凹陷处积起浅浅的水洼,倒映着狭窄天空的一角,倒映着匆匆掠过的燕子黑影,

也倒映着那些行走在雨季里的、鲜活的人生片段。

它倒映过挑着担子的小贩佝偻而坚韧的背影,扁担吱呀作响,

压着生活的重量;倒映过邻家女孩偶然路过时,

那一抹鲜艳的、如同雨中骤然绽放的扶桑花般的裙角,

为这湿漉漉的灰暗调子注入一丝短暂的亮色;更常常倒映着的,

是母亲林秀兰那双仿佛永远含着水光的、温柔而略带哀愁的眼睛。

母亲是这条陈旧巷弄里一个独特的存在。她不像其他妇人那样,有着高亢嘹亮的嗓门,

可以隔着半条巷子呼唤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也不喜欢聚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

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张家长李家短地嚼着舌根,用言语编织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她总是安静的,像一株生长在潮湿墙角、背阴处的栀子花,无需争抢阳光雨露,

只是默然扎根,静静生长,在无人瞩目的角落里,酝酿着自身的清芬。那香气不浓烈,

不袭人,却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让每个偶然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驻足,深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那份独特的安宁与洁净吸入肺腑,涤荡掉从市井带来的烦扰与尘埃。我家斜对面,

住着独居的王奶奶。她的儿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工地打工,一年到头,

也只有年关时才能匆匆回来一趟,留下一些钱和几句叮嘱,便又消失在来年的春风里。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湿冷的寒气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棉衣,直往骨头缝里钻。

王奶奶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起夜时,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伤了筋骨,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消息是第二天清晨,送牛奶的小工发现的。母亲知道后,

眉头便蹙了起来,那蹙纹里盛满了感同身受的忧虑。从那天起,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

比平常更早。厨房里会响起细微而轻柔的响动,那是她在淘米,生火,

为我们一家准备早饭的同时,也为王奶奶熬上一锅浓浓的、软糯的米粥。

米粥在瓦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四溢。

她还会细心地配上一点自家腌制的、爽口的咸菜,

然后用厚厚的、干净的棉布将碗层层包裹起来,像呵护一个易碎的梦。接着,

她便端着这碗盛满温暖的粥,穿过黎明前最浓重的、乳白色的晨雾,踏着湿滑的青石板,

送到王奶奶那间昏暗而冷清的床前。我常常像个小小的影子,跟在母亲身后。

躲在母亲那带着皂角清香的衣襟后,我偷偷看着这一切。看她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看她走到床前,柔声唤着“王奶奶”。看她把粥碗放在床头那张斑驳的凳子上,然后俯下身,

用那双并不强壮、却异常坚定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枯瘦的老人扶起来,

再在她身后垫上早已准备好的、柔软的枕头。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那么缓,

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的瓷器。母亲喂粥的动作,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她先用白色的瓷勺,

从碗中心舀起一勺温度适中的粥,还要习惯性地移到自己的唇边,

轻轻地、细细地吹上几口气,仿佛那粥是要喂给幼小的我。然后,

她才将勺子稳稳地递到王奶奶干裂的唇边,声音像粥上升起的、带着米香的热气,

温暖而湿润:“慢点,烫。”王奶奶常常吃着吃着,浑浊的老泪就滚落下来,滴进粥碗里,

也滴在母亲的手背上。她会絮絮叨叨地说起早逝的丈夫,说起年轻时受过的苦,

说起那个不常在身边、让她日夜牵挂的儿子,说起这一生的漫长与辛酸。这时,

母亲从不打断,也从不妄加评论,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接纳着老人所有积郁的情绪。她时不时地从怀里掏出那条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手帕,

替老人擦去脸上纵横的泪痕。而这时,我总能看见,母亲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那泪光在她清澈的眼中打着转,像荷叶上滚动的露珠,却始终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忍住泪水,仿佛她的眼泪一旦落下,便会加重老人的悲伤,

打破这艰难维持的平静。隔壁李家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在一个暴雨如注的深夜,

突然得了急病,高烧不退,小脸烧得通红,整夜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那时的小城,

医疗条件远不如现在,深更半夜,诊所早已关门,去医院又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李叔,

那个平日里爽朗健谈的汉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狭小的院子里一圈圈地转着,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也浑然不觉。李婶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哭声,

像一根细细的、冰冷的针,一下下刺破雨夜的寂静,也刺在每个人的心上。

母亲被这哭声惊醒,几乎是立刻就披上了那件半旧的外衣,拿起家里那把最大的油纸伞,

便要出门。父亲在身后担忧地说:“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去能顶什么用?

”母亲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而坚定地说:“我去看看,总能帮上点忙。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裤脚和发梢,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但她紧紧握着伞柄,

步履坚定地融入了那片茫茫雨幕。她去了那位住在巷尾、脾气古怪却医术不错的老中医家里,

敲了许久的门,才求来一张退烧安神的方子。然后,她又在李家的厨房里,守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李家厨房那盏昏黄的灯泡,成了雨夜里唯一温暖的光源。我第二天清晨,

揉着惺忪的睡眼去找母亲时,看见她正蹲在李家那简陋的灶台前,小心地用一把破旧的蒲扇,

对着炉火轻轻地扇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在她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个黑色的药罐子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苦涩中带着一丝清香的药味,

混合着氤氲的水汽,把整个狭小的厨房熏得一片朦胧。

晨曦挣扎着透过那扇糊着厚厚油纸的窗户,在母亲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眼睛因为彻夜未眠而布满了纵横的血丝,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

可当她专注地看着那跳跃的、橙红色的火苗时,

有一种我那时无法理解、如今回想起来却倍感心痛的东西——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同情与帮助,

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感同身受的痛楚,仿佛那躺在里屋被病痛折磨的孩子,

是她自己的一般。最让我童年心灵受到触动与困惑的,是对街那个沉默的流浪汉。

他似乎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总是蜷缩在百货商店那狭窄的屋檐下,

身上裹着破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袋片。他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皮肤是饱经风霜的古铜色。别的孩子见了他,都会害怕地尖叫着跑开,

或者朝他扔小石子。大人们经过时,也大多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加快脚步,嫌他脏,

嫌他破坏了这条巷子的整洁与体面。可母亲不一样。她每次买菜回来,那只竹编的菜篮子里,

除了水灵灵的蔬菜和新鲜的肉类,

总会悄悄地多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热乎乎的馒头或肉包子。她从不直接递给他,

也从不与他交谈,仿佛那会伤害到他仅存的自尊。她只是步履不停地走过去,

在经过他身旁时,极其自然而又迅速地将那个温热的食物,

轻轻放在他身旁那块稍微干燥些的台阶上,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快步离开,

从不回头。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在母亲放下食物、转身离开后,偷偷回过头去看。

我看见那个一直像石头般静止的流浪汉,微微动了动,然后伸出黝黑而粗糙的手,

拿起了那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而母亲,那时正走到巷口,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

抬起手,用袖子飞快地、轻轻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妈妈,你为什么哭?

”我扯着她的衣角,仰起脸,不解地问。母亲蹲下身来,平视着我的眼睛,

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复杂的、超越了年龄的哀伤。她沉默了片刻,

仿佛在斟酌如何向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解释这世间的苦难。

finally, she said in a soft voice: “孩子,

不是所有的苦都能说出来。有些人,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我懵懂懂懂,

无法完全理解这话语里蕴含的深意与沉重,却把母亲那一刻流泪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如同用刻刀凿入石板,岁月也难以磨灭。后来,我跟父亲去城郊的寺庙玩,

看见大殿里那些泥塑的菩萨,低眉敛目,宝相庄严,接受着万众的香火和跪拜。可我觉得,

那些菩萨太远了,太冷了,他们高高在上,完美无瑕,没有眼泪,也没有温度。而我的母亲,

她会流泪,她的慈悲是温热的,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看得见,摸得着。她的泪水不是软弱,

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身的理解与力量。于是,在童稚的心灵里,

我自然而然地将所有孩童的、微小而真切的愿望,都毫无保留地许给了她。“妈妈,

我想要一支和小玲一样的彩色铅笔,有十二种颜色的那种。”“妈妈,明天学校组织去郊游,

希望不要下雨。”“妈妈,我肚子疼……”她的怀抱,

就是我最初和最安心的道场;她轻柔的抚慰和哼唱,就是我所能理解的、最灵验的经文。

那些彩色铅笔,总会在我某天放学后,悄悄地出现在我的铅笔盒里;郊游那日,

天空果然奇迹般地放晴,阳光灿烂;肚子疼时,她温热的手掌覆上来,轻轻地揉着,

那疼痛便仿佛被这温暖驱散,奇迹般地减轻、消散。这一切,

都让我更加坚信不疑——我的母亲,就是菩萨在人间的化身,她用她的方式,

守护着我小小的世界。2 许愿十岁那年的夏天,格外的漫长而燥热。

知了在巷口那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没完没了地嘶鸣着,那声音黏稠而尖锐,

像是要把空气都撕裂开来。阳光毒辣辣的,白得晃眼,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把青石板路晒得滚烫,隔着薄薄的鞋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力。我们这群半大的孩子,

却仿佛有着消耗不完的精力,丝毫不在乎这酷暑,依旧在巷子里追逐打闹,跳皮筋,

弹玻璃珠,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泥印子。直到那天午后,

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哭喊,像一把冰冷的利刃,骤然划破了这沉闷而慵懒的午后宁静。

是从巷子中段小军家传来的。我们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了。

跳跃的橡皮筋无力地垂落下来,滚动着的玻璃弹珠失去了动力,一直滚到长满青苔的墙角,

才不甘心地停下。小军的父亲,那个总是乐呵呵、喜欢用胡茬扎我们脸蛋的壮实汉子,

在建筑工地干活时,从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一脚踏空,摔了下来。消息像长了翅膀,

伴随着那声哭喊,迅速传遍了整条巷子。大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

脸色凝重地往小军家跑。母亲也立刻放下了手中正在缝补的衣物,

针线箩筐被碰翻在地也顾不上了,急匆匆地跟着人流赶了过去。我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躲在自家虚掩的门后,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紧张地向外张望。

我看见小军被他妈妈死死地搂在怀里,那个女人平日里的温和娴静荡然无存,

只剩下崩溃的绝望。小军那张总是挂着鼻涕、笑得没心没肺的圆脸,

此刻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眼睛瞪得大大的,

里面盛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他仿佛还不能理解“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意味着什么,但周遭大人们的恐慌和母亲的泪水,

已经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小小的世界彻底淹没。接下来的几天,

巷子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往常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出的炊烟和饭菜香气,

似乎都淡了许多。小军家的门窗终日紧闭,像一只沉默的、悲伤的巨兽,匍匐在巷子中央。

但夜深人静之时,那紧闭的门窗后,总会断断续续地传出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沉重的叹息,

以及夹杂其间的、对命运的控诉和祈求。小军不再出来玩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缩在自己的巢穴里。我偶尔看见他坐在自家冰凉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腮,

眼神空洞地望着巷口,仿佛在等待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会像往常一样,在夕阳的余晖中,

扛着工具,带着一身汗水和尘土的气息,笑着走进来,喊一声:“小军,爸回来了!

”母亲每天都会去小军家帮忙。

有时是带去她用小火慢熬了几个小时的、浓郁的骨头汤;有时是挽起袖子,

帮忙收拾那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凌乱不堪的屋子;更多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

只是静静地陪着,握着小军妈妈那双因为过度哭泣和焦虑而变得冰冷颤抖的手,

听她语无伦次地诉说内心的担忧、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

我看见母亲每一次从那个被悲伤和阴影笼罩的院子里走出来时,

眼睛总是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脚步虚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需要扶着墙壁,

才能慢慢地走回家。那天晚上,天气异常闷热,乌云低低地压着,

远处的天边有雷声沉闷地滚动,像是巨人在云层后敲打着战鼓。我躺在床上,浑身汗涔涔的,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军那张绝望而苍白的小脸,总在我眼前晃动。一个可怕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钻进我幼小的脑海里:如果,如果我的爸爸也……我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我止不住地发抖。我赤着脚跳下床,

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崽,飞快地跑到母亲的房间,钻进了她的被子,

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她温暖的身体。母亲被我冰凉的脚和身体的颤抖惊醒了。

她没有推开我,甚至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只是习惯性地、用她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包裹住我,

驱散着我从外面带来的寒意和恐惧。“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手掌一下下、有节奏地拍着我的背,那轻柔的拍抚,是我童年里最有效的安神剂。“妈妈,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带着哭腔,“小军爸爸……会死吗?

”母亲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因为太累而又睡着了。

窗外的闪电骤然划过,像一条银色的鞭子,抽裂了黑暗的夜幕,那一瞬间刺目的光亮,

清晰地照亮了她疲惫不堪、写满了忧虑的侧脸。她的嘴唇干涩,动了动,

finally said in a hoarse voice: “医生在尽力。

”这个模糊而官方的回答,不能让十岁、处于非黑即白世界里的我感到丝毫满意。

在我的认知里,生与死之间,应该有一条清晰而分明的界线,而我的母亲,

我心中无所不能的菩萨,应该有能力、有力量去划定这条界线,

将小军的爸爸从死亡的那一边,拉回到生的这一边。“你能救他吗?”我猛地抬起头,

在黑暗中急切地寻找着她的眼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你就像菩萨一样,你帮帮他们吧!我求求你,妈妈,让小军爸爸好起来,

不要让小军没有爸爸……我不要小军没有爸爸……”我说得语无伦次,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迅速濡湿了她胸前单薄的衣襟。

我感到母亲的身体在我这带着哭腔的、沉重的“许愿”下,明显地僵硬了一瞬,然后,

她更紧地、几乎让我有些窒息的搂住了我。她没有给我任何承诺,

没有像安慰我时那样说“好”或者“别怕,我会尽力”。

我只听到头顶传来她极力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气声,以及她胸腔里传来的、紊乱的心跳。

她在流泪。为小军家正在遭受的灭顶之灾,也或许,

为我这份过于天真、却也过于沉重的“许愿”。那一刻,沉浸在自我期望和恐惧中的我,

固执地认为,母亲的沉默和那隐忍的泪水,是一种默许,

是一种正在调动她身上那种秘而强大力量的证明。我相信,我的愿望,她听到了,

并且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去实现。后来,事情的结局,在大人們口中,

是“不幸中的万幸”。小军的父亲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但是,

从高处坠落的冲击,严重损伤了他的腰椎神经,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余生都将在轮椅上度过。

巷子里的大人们聚在一起时,无不唏嘘地感慨:“唉,好好的一个壮劳力,

就这么……可惜了啊!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而我,则毫不犹豫地将这份“万幸”,完全归功于母亲的暗中庇佑。

看,我就知道,妈妈是菩萨,她听见了我那晚虔诚的祈求,她用她的力量,

留下了小军爸爸的生命。这个认知,像一枚坚硬而顽固的种子,

深深地埋在了我心底的土壤里,并且迅速生根发芽。我对母亲的“菩萨”身份,

从此深信不疑,不容置疑。然而,我却选择性忽略了许多细节。

我忽略了在那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

不开的阴霾;我忽略了她偶尔在听到小军家因为经济拮据、因为未来的渺茫而传出争吵声时,

那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我更忽略了,她看着小军推着轮椅上的父亲,

在巷子里艰难前行时,眼中那份深沉的、复杂的、并非“愿望实现”的欣慰,

而是更接近于“感同身受”的悲悯与哀伤。我只看到了我想要看到的“神迹”,

却闭上了看清“神迹”背后那残酷现实的眼睛。3 裂痕信仰的崩塌,

往往并非源于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始于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这裂痕悄然出现时,

听不见任何声音,却能让你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整个世界,

从此开始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倾斜,最终分崩离析。那道裂痕,出现在我读初二那年的秋天。

那个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萧瑟一些,风里早早地带上了凉意,卷着枯黄的落叶,

在巷子里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那天傍晚,我刚放学回家,

把沉重的书包扔在椅子上,就闻到厨房里飘出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饭菜香。

母亲正在灶台前忙碌着,锅里炒着我最爱吃的青椒肉丝,滋滋作响的油爆声,是家的交响曲。

就在这时,那台放在客厅五斗柜上的、老式的黑色电话机,刺耳地响了起来。母亲擦了擦手,

走过去接起电话。“喂?”她原本平和的声音,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瞬间变了调。

我清楚地看见,她拿着锅铲的那只手猛地一抖,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突兀的尖锐声响。

锅里原本欢快跳跃的油星和滋滋作响的菜肴,仿佛在那一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活力,

只剩下焦灼的等待。她没有哭,也没有惊呼,只是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

像一张被骤然抽干了血色的纸。她沉默地、几乎是机械地关掉了“噗噗”冒着蒸汽的炉火,

解下那条印着小碎花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对刚刚进门、还带着一身外面凉意的父亲,

用一种异常平静、却平静得让人心慌的语气说:“乡下舅舅来的电话,爸不行了,

我得立刻回去一趟。”她甚至没有时间多做解释,

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细细叮嘱我要好好吃饭、认真写作业。

她只是匆匆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塞进一个灰色的旅行包里。

父亲要陪她去,她摇了摇头,说:“你先在家看着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她坐上了当晚最后一班开往乡下的长途汽车。我站在家门口,

看着她单薄的、被夜色迅速吞没的背影,

心里第一次感到一种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依托的慌乱。

那也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身影,在巨大的变故面前,原来如此瘦小,

如此脆弱,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就能将她吹倒。周末,父亲向单位请了假,

带着我赶往乡下的外公家。还没走近那间熟悉的、有着低矮院墙的老屋,

一股混杂着浓郁中药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生命衰败枯萎的特殊气息,就扑面而来,

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外公躺在昏暗里屋的床上,原本高大魁梧的身躯,此刻已经骨瘦如柴,

像一棵被蛀空了的老树。他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像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母亲就守在外公的床边。才短短一个月不见,

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甚至更多。

原本乌黑顺滑、总是被她一丝不苟地编成一根粗亮麻花辫的头发,此刻变得干枯毛躁,

像一团失去水分的野草,随意地、凌乱地挽在脑后,从中清晰可见刺眼的白发丝,

它们那么突兀地夹杂在黑发中,像严冬提前降临的霜雪。她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两拳,整张脸上写满了透支殆尽的疲惫。

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温水,

一遍遍湿润着外公那因为高烧和缺水而干裂起皮、甚至渗出血丝的嘴唇。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眼神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

外公偶尔会从昏睡中短暂地清醒片刻,浑浊无神的眼珠费力地转动着,

直到目光落在母亲脸上,他那干瘪的嘴唇才会微微翕动,

发出几个模糊不清、几乎无法辨认的音节。母亲立刻就会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极力捕捉着那微弱的气流和声音,然后,

她总是努力地、几乎是强行地在脸上挤出一个无比艰难的笑容,

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爸,我在呢,没事,会好的,您别担心……”可当她转过身去,

准备倒水或者拿药时,那强装出来的、脆弱的笑容瞬间就会垮掉,如同面具般碎裂、剥落,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哀伤。我看见她端着水杯的手,

在微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杯子里清澈的水,因此而漾开一圈圈细密而凌乱的涟漪,

映照出她内心同样凌乱不堪的波澜。她依然会流泪。

当外公被病痛折磨得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时,她会紧紧地蹙起眉头,

眼泪就在通红的眼眶里打着转,

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当外公难得地、异常清醒地、准确地喊出她的小名“兰囡”时,

她欣喜的、掺杂着巨大悲伤的泪水便会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但此时此刻,

她的这种流泪,

不再是我童年记忆里那种带着悲悯众生意味和某种似乎能“干预”现实的、“力量”的流泪,

而是一种纯粹的、无助的、作为一个即将失去父亲的女儿最本真的悲伤。她的慈悲,

她曾经在我眼中那近乎“神通”的力量,在外公这不可逆转的、步步紧逼的死亡面前,

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如此的微不足道。夜深了,我被安排在隔壁舅舅们以前住的房间睡觉。

乡下夜晚的寂静,是一种充满了各种细微声响的、沉甸甸的寂静。半夜,

我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准备去院子一角的厕所。路过厨房时,

我看见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如豆的灯光。好奇心驱使我凑近了些。是母亲。她背对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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