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没报A大?”男生的质问带着滚烫的暑气砸过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攥着那张单薄的录取通知书,纸张边缘被汗湿的指尖浸润得发软。“我……”“陈念,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赤红着眼,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通知书,
看到上面“江城师范大学”几个字时,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下一秒,他将它撕得粉碎。
第一章“陆之宴,你疯了!”我尖叫着,冲上去想抢夺那些纷飞的碎片。那是我唯一的退路,
是我爸躺在医院里唯一的希望。可陆之宴比我更高,力气也更大。他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毁灭欲。“我疯了?
陈念,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疯了?”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我们说好的一起去A大,为了这个目标,我拒绝了国外名校的offer,
我爸妈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你现在告诉我,你去了什么狗屁师范?
”周围的同学对着我们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拼命想把手抽回来,
可他的禁锢纹丝不动。“陆之宴,你先放开我,我们回家再说。”我压低了声音,
几乎是在哀求他。“回家?”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念,
我们之间,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家了。”他猛地将我甩开。我踉跄着后退几步,
撞在学校的宣传栏上,后背一阵剧痛。我看着他,
那个曾经会因为我手上划破一个小口子就紧张得不行的少年,
此刻却用一种看垃圾般的嫌恶表情看着我。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班的教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陆之宴,你要干什么!”他没有回头。
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教室后墙的荣誉栏前。
那里挂着我们一起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获得一等奖的照片,下面摆着那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奖杯。
那是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带到A大的。他站在奖杯前,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此刻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冰冷。“陆之宴,不要!”我嘶喊着,朝他扑过去。可还是晚了。
他举起奖杯,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地面。“砰!”一声巨响,水晶四分五裂,
碎裂的残骸溅得到处都是,有一块甚至划破了我的小腿,渗出细密的血珠。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的世界和他亲手砸碎的奖杯一样,在那一瞬间,崩塌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班主任闻讯赶来,看着满地狼藉和疯了一样的陆之宴,气得嘴唇都在哆嗦。“陆之宴!
你在发什么疯!这是学校的荣誉!”陆之宴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寒和恨意。“陈念,你记住。”他一字一顿,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是你先不要我的。从今往后,
我陆之宴的人生里,再也没有你这个人。”“还有,”他忽然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拿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张叔叔吗?我是之宴。我想请您帮个忙,
江城师范大学今年的录取名单,帮我拿掉一个叫陈念的人。对,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我冲过去想抢他的手机,却被他身边的朋友死死拦住。“陆之宴!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犯法的!”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陆之宴的表情愈发冰冷。“理由?”他轻笑一声,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因为我看见她,就觉得恶心。”那句话,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然后狠狠地搅动。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顺着拦着我的人的胳膊滑落在地。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只看见陆之宴挂断电话,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张我爱了整整三年的脸上,写满了快意和报复的残忍。他毁了我们的过去,现在,
还要亲手毁掉我的未来。我爸还在医院里等着我拿钱救命。我不能没有这笔钱。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陆之宴,我求求你,你别这么做。”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取消我的录取资格,行不行?”他低头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有冷漠的审视。“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力道绝情,“陈念,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他甩开我的手,
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周围是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同情又鄙夷的目光。我的人生,好像真的被他毁了。
第二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推开那扇老旧的掉漆的木门,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妈妈正在厨房里熬药,听到动静,她擦着手走出来,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僵住了。“念念?怎么了?
不是去拿通知书了吗?是不是中暑了?”她担忧地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我躲开了。
我怕我一沾染到她的温度,就会立刻崩溃。“妈,我没事。”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有点累,我先回房间了。”我逃一样地冲进我那间狭小的卧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
身体才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书桌上,还摆着我和陆之宴的合照。
照片里的我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笑得灿烂又无畏。那时候的我们,
以为未来会像照片里的天空一样,永远晴朗。可现在,他亲手把乌云带来了我的世界。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我拿出来一看,是陆之宴的妈妈,周阿姨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喂,周阿姨。”“念念啊!”电话那头传来周阿姨焦急又愤怒的声音,
“之宴那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去找你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你别怕,告诉阿姨,
阿姨给你做主!”周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的鼻子一酸,
眼泪又差点掉下来。“阿姨,我没事……”“还说没事!我都知道了!”周阿姨打断我,
“他竟然敢打电话给江城师范的校长!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被我们惯坏了!念念你放心,
阿姨已经骂过他了,也跟你张叔叔打过招呼了,你的录取资格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谢谢你,阿姨。”“傻孩子,跟阿姨客气什么。
”周阿姨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叹息,“念念,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之宴那孩子脾气冲,你别往心里去。等他气消了,阿姨让他给你赔罪。”苦衷?
我的苦衷要怎么说出口?难道我要告诉她,你丈夫公司旗下的建筑队违规操作,
导致我爸从三楼脚手架上摔下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而你们公司却只想用五万块钱把我们打发了?我不能。陆家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们,
我甚至没有机会和陆之宴成为同学。我更不能让陆之宴夹在我们两家中间为难。“阿姨,
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他。”我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您别怪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剩下一声悠长的叹息。“你这孩子……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
自己解决吧。总之,有任何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阿姨。”挂了电话,我抱着膝盖,
把头深深埋进去。窗外,蝉鸣聒噪,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傍晚的时候,
妈妈敲响了我的房门。“念念,出来吃饭了。”我整理好情绪,打开门。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一盘炒青菜,一盘番茄炒蛋,还有一碗紫菜汤。
妈妈把一碗盛得冒尖的米饭放到我面前。“医院那边今天打电话来了,
说你爸的情况稳定了一些,但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是个大问题。”妈妈的声音很低,
充满了疲惫。我的心猛地一沉。“还差多少?”“手术费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医生说,
至少还要二十万。”二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们家所有的积蓄,
加上跟亲戚朋友借的,也才勉强凑够了前期的抢救费用。那家该死的建筑公司,
仗着陆家的势,咬死了只肯赔五万。我们去理论,直接被保安打了出来。唯一的希望,
就是江城师范大学承诺给我的那笔十万元的奖学金,以及每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补助。
只要我省吃俭用,再去做几份兼职,一定能凑够爸爸的医药费。所以,无论如何,
这个学我必须去上。就算陆之宴恨我,我也认了。“妈,你放心。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碗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钱的事,
我会想办法的。”妈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
能想什么办法。吃饭吧,别想太多。”这顿饭,我们俩吃得食不知味。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陆之宴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窗户那边传来“叩叩”两声轻响。
我心里一惊,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陆之宴。我们两家住得很近,
我的卧室窗户正对着他家的后院。以前,他总喜欢在深夜从他家二楼的阳台翻下来,
敲我的窗户,给我送各种各样好吃的。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是来……道歉的吗?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冲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月光下,
陆之宴果然站在那棵我们一起种下的梧桐树下。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
整个人笼罩在夜色里,看不清表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窗户。“你来干什么?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小片草地,遥遥相望。晚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比夜色还要凉。“陈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去复读,
明年我们一起考A大。”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我心底刚刚燃起的那一丝丝期盼,
浇得一干二净。他根本不是来道歉的。他是来命令我的。“如果我不呢?
”我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不?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我的窗下,抬起头,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
“陈念,你是不是觉得,我妈给你求了情,你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有我在,
你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江城师范的校门。”“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
让你就算拿到了通知书,也毕不了业。”第三章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威胁,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不断收紧。我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窗框里。
“陆之宴,你非要这样吗?”“是你逼我的。”他仰着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给的机会,就是让我放弃我爸的救命钱,
去满足你那可笑的执念吗?”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愤怒在此刻轰然爆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他吼了出来。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到我爸,
整个人都愣住了。“你爸?你爸怎么了?”我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是啊,
他怎么会知道。他高高在上,是天之骄子,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挣扎和苦难,他永远也看不到,
更不会懂。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也很悲哀。我为他做的那些隐瞒和牺牲,在他看来,
不过是一个笑话。“不关你的事。”我冷冷地别过脸,不想再看他。“陈念!你把话说清楚!
”他急了,伸手想来抓我,却被窗户拦住。“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之宴,我们完了。从你撕掉我通知书,砸了我们奖杯的那一刻起,
就彻底完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说完,我不再看他,
用力地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听着窗外他疯狂的砸窗声和怒吼声,眼泪无声地滑落。再见了,陆之宴。再见了,
我暗淡的青春里,唯一的光。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了医院。
妈妈已经在了,正坐在病床边给我爸擦拭身体。我爸依旧安静地躺着,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脸上罩着呼吸机,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规律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念念,你怎么来了?
不多睡会儿?”妈妈看见我,有些惊讶。“睡不着,来看看爸。”我放下手里的东西,
走到病床另一边,“妈,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守着。”“我不累。”妈妈摇摇头,
眼睛却红了,“你爸他……昨晚又发烧了。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不会的,爸会好起来的。
”我握住爸爸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也告诉妈妈。我们不能倒下。
在医院待了一上午,下午我去了趟江城师ar师范大学。招生办的张老师接待了我。
他就是陆之宴口中的“张叔叔”,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他看见我,表情有些复杂。
“陈念同学是吧?请坐。”“张老师好。”我拘谨地在他对面坐下。“你的事,
周女士陆之宴的妈妈已经跟我说过了。”张老师叹了口气,“你放心,
学校不会因为一些无理取闹的电话就取消你的录取资格。我们江城师范,是有原则的。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连忙站起来冲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张老师!
真的太谢谢您了!”“哎,快坐下。”张老师摆摆手,“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老师您说。”“给你打电话的那位同学……他家里,是学校最大的投资方。
”张老师的措辞很委婉,“所以,虽然你的入学没有问题,但以后在学校里,
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陆之宴说得出,
就做得到。他有的是办法让我不好过。“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从招生办出来,我在陌生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江城师范很大,也很漂亮。绿树成荫,
蝉鸣阵阵。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心里沉甸甸的。前面是一片很大的人工湖,
湖边杨柳依依,有不少情侣在湖边散步。我看着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
忽然就想起了我和陆之宴。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手牵着手,在A大的校园里散步。
我们畅想着未来,畅想着以后要在这里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看日出日落。可现在,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前路一片迷茫。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念念,你爸醒了!”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哭腔。
我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真的吗?妈!我马上回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校门,
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看见爸爸真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起来还很虚弱,脸色苍白,但他在看着我,冲我笑。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爸!
”我扑到病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傻孩子……哭什么……”爸爸的声音很虚弱,很沙哑,
却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我这不是……没事了嘛……”“爸,你吓死我了!
”“念念……”爸爸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通知书……拿到了吗?
”我连忙从包里拿出那份已经被我用胶带小心翼翼粘好的通知书,递到他面前。“拿到了,
爸。是江城师范。”爸爸看着那几个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被笑容取代。
“好,好……师范好……以后当老师,稳定……”我知道,他也曾希望我能去A大。“爸,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以后赚好多好多钱,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
”我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说。
“好……我的念念……长大了……”一家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
主治医生就把我和妈妈叫到了办公室。“病人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但情况并不乐观。
”医生指着CT片,表情严肃,“他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脊椎神经。
下半身……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将我们一家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击得粉碎。第四章妈妈当场就瘫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我扶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医生那句“这辈子都站不BEI起来了”在反复回响。怎么会这样?我爸才四十五岁,
他是个泥瓦工,一辈子靠力气吃饭。如果他站不起来了,那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医生,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颤抖地问。
医生摇了摇头,满眼同情:“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后续的康复治疗可以帮助他恢复一部分上肢功能,但想要再次行走,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和妈妈相对无言,整个走廊都充斥着绝望的气息。回到病房,
爸爸显然已经从护士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一片死寂。
“爸……”我走到床边,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爸爸转过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念念,别哭。爸没事。”他抬起还能动的手,想要帮我擦眼泪,
却因为够不到而停在了半空中,“不就是站不起来了吗?多大点事。以后啊,
你妈就能把我拴在家里,再也不用担心我出去喝酒了。”他越是这样故作轻松,
我的心就越痛。妈妈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出了病房。我知道,
她是怕自己的哭声让我爸更难受。“爸,你别这么说。”我握住他的手,强忍着泪水,
“医生说了,只要好好做康复,还是有希望的。”“傻孩子,爸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爸爸拍了拍我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念念,听爸说。这个家,
以后就要靠你了。”“你妈身体不好,人又老实,没什么主见。你一定要争气,好好读书,
知道吗?”我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的。”从那天起,
我们家原本就不多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妈妈白天在医院照顾爸爸,晚上就去做钟点工,
补贴家用。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ოვ下去,头发也白了不少。而我,
除了每天去医院,剩下的时间都在疯狂地打零工。发传单,做家教,
去餐厅端盘子……只要是能赚钱的活,不管多苦多累,我都抢着干。我必须要在开学前,
凑够爸爸后续的治疗费。这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餐厅下班,已经快十一点了。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燥热,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灯火里。
路过市中心最大的那块电子广告屏时,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屏幕上,
正在播放A大的招生宣传片。而宣传片的主角,正是陆之宴。他穿着白色的衬衫,
站在A大标志性的图书馆前,自信又张扬地对着镜头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我认识,是我们的同班同学,也是我们那一届的校花,林薇薇。她也考上了A大。
此刻,她正一脸崇拜地看着陆之宴,眼里的爱慕毫不掩饰。宣传片的最后,
是他们一群考上A大的优秀学生代表的合影。陆之宴和林薇薇并肩站在最中间,俊男美女,
看起来无比登对。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原来,没有我,
他也可以过得这么好。原来,我们说好的未来,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人来分享。
我自嘲地笑了笑,踩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里。回到家,妈妈还没睡,在客厅等我。“念念,
回来了。”她给我端来一碗绿豆汤,“快喝点解解暑。”“妈,你怎么还不睡?”“等你呢。
今天有人来我们家了。”妈妈的表情有些奇怪。“谁啊?”“是……是之宴的妈妈。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来干什么?”“她送来一个信封,说是给我们的。
”妈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我,“我没敢要,但她硬塞给我,
说……说是陆家对你爸的补偿。”补偿?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我数了数,
整整二十万。“她说,你爸的医药费,他们全包了。还说,等你开学了,
每个月会给你打生活费,让你不要再去打工了,好好学习。”妈妈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念念,这钱……我们能要吗?”我拿着那二十万,只觉得无比烫手。陆家知道了。
他们终究还是知道了。是周阿姨自己查到的,还是陆之宴告诉她的?
如果是陆之宴……他是什么意思?是同情?是愧疚?还是……施舍?“念念?
”妈妈见我久久不说话,有些担心。我回过神来,把钱重新塞回信封里。“妈,
这钱我们不能要。”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明天,我把钱还回去。
”“可是你爸的医药费……”“医药费的事,我会解决。”我打断她,“总之,这钱,
我们一分都不能动。这是我们家的尊严。”我爸是因为给他们家干活才出的事,
他们用钱来补偿,是理所应当。但他们用这种方式,通过周阿姨私下给我,算什么?
是怕我们去公司闹,影响了他们陆氏集团的名声吗?
我不能接受这种带着施舍和安抚意味的“补偿”。我要的,是公道。第二天一早,
我拿着那个信封,去了陆家。陆家住在这个城市最高档的别墅区,
门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我被拦在了门外。“你好,我找周静娴女士。
”我对着对讲机说。保安联系了里面,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周阿姨的声音。“是念念吗?
快进来。”大门缓缓打开,我走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来陆家,虽然以前经常听陆之宴提起。
奢华的欧式别墅,精致的私家花园,巨大的游泳池……这里的一切,
都跟我那个破旧狭小的家,像是两个世界。周阿姨正在花园里浇花,看见我,
她立刻放下水壶,热情地迎了上来。“念念,你来啦!快进来坐。”她拉着我的手,
就要往屋里走。“阿姨,我不是来做客的。”我挣开她的手,将那个信封递到她面前,
“这个,我不能要。”第五章周阿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看着那个信封,叹了口气。
“念念,阿姨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件事,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们。”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你张叔叔陆之宴的爸爸陆建国他……他最近公司事多,是我没把家里的事处理好。
你放心,那个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我已经让你张叔叔开除了,绝对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阿姨,我不是来要交代的。”我打断她,态度坚决,“这钱,我真的不能收。
我爸的医药费,我们会自己想办法。”“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周阿姨有些急了,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阿姨,谢谢您的好意。
”我把信封硬塞到她手里,“如果你们真的觉得过意不去,
就请陆总陆建国走正规的法律程序,给我们家一个公正的赔偿。
而不是用这种私下了结的方式。”我说完,冲她鞠了一躬,转身就走。我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我怕再说下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会瞬间崩塌。“念念!”周阿姨在我身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别墅大门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了进来,
和我擦身而过。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冷峻而熟悉的脸。是陆之宴。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冰冷的嘲讽所取代。
他看见了我手里拿着的那个信封。“怎么?二十万还嫌少?”他开口,声音里满是轻蔑,
“陈念,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原来,
他真的知道。而且,在他看来,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钱。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陆之宴,你别太过分。”“我过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站在我面前,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陈念,
到底是谁过分?为了钱,连A大都可以不去。现在又跑到我家来闹,你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
说吧,要多少?五十万?一百万?”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我脚下。
“这里面有两百万,够不够?够你爸下半辈子躺在床上的医药费了吗?”他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一把刀,将我的尊严切割得淋漓尽致。我看着地上那张冰冷的卡,
再看看他那张写满“你就是个拜金女”的脸,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我弯腰,捡起那张卡。
然后,在他错愕的注视下,我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张卡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陆之宴,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我陈念就算是去要饭,
也不会要你一分钱!你和你家里的钱,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的脸被卡片边缘划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大概从没想过,
一向在他面前温顺的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陈念,你敢打我?”他回过神来,
眼底瞬间燃起熊熊怒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打你又怎么样?”我奋力挣扎,
却根本挣脱不开他的钳制,“陆之宴,你就是个被宠坏的混蛋!
你根本不知道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
”“我侮辱你?”他气笑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难道不是吗?为了钱,
连我们的约定都可以背叛!陈念,你还有人格吗?”我们的争吵声引来了周阿姨。
“你们在干什么!之宴,快放手!”周阿姨冲过来,用力拍打着陆之宴的手。
陆之宴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甩开了我。我踉跄着后退几步,
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刺眼的红痕。“滚。”他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带着你的清高,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看着他冰冷决绝的脸,
心里最后一丝情分,也彻底断了。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陆家的大门。
身后,传来周阿姨焦急的呼喊和陆之宴压抑的怒吼。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从那天起,
我再也没有见过陆之宴。听说,他提前去了A大,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听说,
他和林薇薇,走得越来越近。而我,则彻底成了我们那个小圈子里的笑话。一个为了钱,
背叛爱情,放弃梦想的拜金女。我不在乎。流言蜚语,伤不了我分毫。我只知道,
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多的钱。我辞掉了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因为工资太低。
我找了一份在建筑工地上搬砖的活。工头看我一个女孩子,一开始不想要。我直接脱了外套,
露出一截因为长期打工而晒得黝黑但结实的手臂。“大哥,你让我试试。我力气不比男人小。
而且你要是肯要我,我可以不要双倍工资,跟他们拿一样的就行。
”工头看我的眼神像看个傻子,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于是,在那个最炎热的夏天,
当我的同学们都在享受着空调、西瓜和毕业旅行的时候,我顶着烈日,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
和一群皮肤黝黑的男人们一起,挥洒着汗水。很苦,很累。每天晚上回到家,
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但我从没想过放弃。因为我知道,医院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一个多月后,我终于凑够了五万块钱,交上了爸爸第一阶段的康复治疗费用。
而我的录取通知书,也如期而至。开学那天,妈妈坚持要送我。我拒绝了。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住的那个破旧的八人间宿舍,不想让她看到我为了省钱,
每天只能吃最便宜的馒头和咸菜。我一个人,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踏上了去往江城师范的火车。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心里百感交集。这里,有我最爱的人,也有我最恨的人。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也有我最痛苦的经历。现在,我要离开它了。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我以为,我和陆之宴的纠葛,会随着我的离开,彻底画上句号。可我没想到,我们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而他为我亲手搭建的地狱,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六章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忙碌得多。江城师范虽然不是顶尖学府,但学风严谨,
课程繁重。为了拿到最高等级的奖学金,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和自习室里。
除此之外,我还在学校附近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晚上在一家烧烤店做服务员,
另一份是周末去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几乎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和陆之宴,也彻底断了联系。
我们默契地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但谁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谁。
我偶尔会从我们共同的朋友圈里,看到他的动态。他过得很好。军训标兵,学生会主席,
A大辩论队的主力……他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的身边,也总是站着林薇薇。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参加社团活动。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
每次看到那些照片,我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抽痛一下。但我很快就会把那些情绪压下去。
陈念,你没有时间难过。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一上学期期末,
我拿到了专业第一的成绩,和学校最高等级的奖学金。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妈。
电话那头,妈妈激动得哭了。爸爸也抢过电话,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念念,就是有出息。
”那一刻,我觉得我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了。寒假,我没有回家。过年的车票太贵了,
而且烧烤店的老板说,过年期间留下来的话,三倍工资。我毫不犹豫地留下了。除夕夜,
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心疼我一个人,特地给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我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看着远处天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你好。”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陈念。”是陆之宴。我的手一抖,饺子差点从筷子上掉下去。我有多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四个月?还是五个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疲惫,背景音里有嘈杂的风声。
“……有事吗?”我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你在哪?”他问。
“学校。”“哪个学校?”“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我冷淡地回答。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陈念,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我喝酒了,手机快没电了,
我不知道我在哪。”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像是迷路的小孩,“我钱包也丢了。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陆大少爷,你找不到路,可以打给你爸妈,可以打给你那些朋友,
也可以打给林薇薇。你打给我干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更低了,“我只想见你。”“我只想见你。”这五个字,
像是一颗投入我平静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我承认,我心软了。
尽管他曾经那样伤害我,但在我心里,他依旧是那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
我无法对他真正的狠下心肠。“你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说。很快,
我的微信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定位。在城西的一个废弃工厂附近。那里是出了名的偏僻和混乱。
他一个喝醉了酒的富家少爷,跑到那里去干什么?我来不及多想,跟老板娘请了个假,
就匆匆打车赶了过去。根据定位,我找到了那个废弃工厂。工厂里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几盏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陆之宴?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陆之宴!你在哪?”我又加大了音量。还是没有声音。
我心里开始发慌。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就在我准备打电话报警的时候,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过去,用手电筒一照,
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陆之宴。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地上还倒着几个空酒瓶。我松了口气,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喂,陆大少爷,
你挺会挑地方啊。”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亮了。
他冲我傻笑了一下。“你来啦。”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起来,
我送你回家。”“我不要回家。”他耍赖一样地摇头,“我回去了,我爸又要骂我。
”“那你想怎么样?在这里过夜吗?”“你陪我。”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轻轻晃了晃。那动作,跟他小时候向我要糖吃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的心,又软了一角。
“陆之宴,你别得寸进尺。”我板着脸,想把衣角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陈念。
”他仰着头看我,眼睛里水光潋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没说话。“对不起。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撕你的通知书,不该砸我们的奖杯,
更不该……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看着他难得示弱的样子,
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他没有喝醉,他会说出这些话吗?大概不会。清醒时的他,是骄傲的,
是冷酷的,是永远不会低头的。“陆之宴,你喝多了。”我别过脸,不想看他。“我没喝多!
”他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我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烫,带着滚烫的酒气,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我的胸膛。我的脸瞬间就红了。“你放开我。”我推他。他不但没放,
反而抱得更紧了。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像一只受伤的大型犬,不停地蹭着。“陈念,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委屈。“这几个月,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去了A大,可那里没有你,再好的风景,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当了学生会主席,我拿了各种各样的奖,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那个最该分享我喜悦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试着去接受林薇薇,我告诉自己,
她也很好。可我做不到。我的心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任何人。”“陈念,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
也烫得我心尖发颤。我承认,我动摇了。我对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死心过。
可是一想到我爸,一想到我们两家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
又瞬间回笼。我们,回不去了。“陆之宴。”我用力推开他,
看着他因为我的拒绝而受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太晚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第七章“为什么?”陆之宴踉跄着后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因为我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底泛起熟悉的偏执和疯狂。我怕他再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关你的事。”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自己的问题。陆之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是我天真,以为只要努力,
就能跨越我们之间的差距。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比如呢?”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是家世?是背景?还是钱?”“陈念,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有钱,所以你看不起我?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吃的这些苦,
都是我们家造成的?”他的话,精准地踩在了我最痛的地方。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讽ज़。
“是。”我自暴自弃般地点了点头,“是又怎么样?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爸的公司,
我爸会躺在医院里吗?如果不是你们家财大气粗,我们会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吗?
”“陆之宴,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我把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怨恨,
都发泄了出来。我说完,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茫然。“你……你说什么?你爸……在医院?”他抓住我的肩膀,
声音都在发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我甩开他的手,
冷笑一声,“你高高在上,每天忙着当你的天之骄子,忙着和你的校花谈情说愛,
你怎么会知道我爸差点死了,我们家差点就塌了!
”“不是的……我不知道……”他慌乱地摇头,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为了钱……”“为了钱?”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是,
我是为了钱!我为了我爸的医药费,我可以放弃我的梦想,放弃我的尊严,
我可以去做任何事!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对不起……陈念,
对不起……”他看着我,眼里的愧疚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你如果知道,会怎么样?”我打断他,步步紧逼,
“你会为你爸公司的所作所为,向我道歉吗?你会站在我这边,帮我们讨回公at道吗?
”“你不会。”我替他回答,“因为那是你的家人。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的家人。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脸上的痛苦和挣扎,是那么真实。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陆之宴,我累了。”我看着他,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我们好聚好散,行吗?”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没有再拦我。我听到身后传来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回到烧烤店,老板娘已经打烊了。她看到我红着眼睛回来,
担忧地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那一晚,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陆之宴最后那个痛苦的表情。我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伤害已经造成,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家教。回来的时候,却在宿舍楼下,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陆之宴。他站在我们宿舍楼门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
黑色的休闲裤,看起来清爽又干净。他好像在这里等了很久,脚边落了一地烟头。看到我,
他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朝我走过来。他的眼睛有些红肿,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셔。“陈念。”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没有理他,
绕过他就要往楼上走。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们谈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挣扎。“就十分钟。”他固执地不肯放手,声音沙哑,“求你。”他用了“求”这个字。
我心头一震,停下了挣扎的脚步。我跟着他,走到了宿舍楼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
这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人来。“你想说什么?”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又是银行卡。我皱起眉,刚想发作,
他却抢先一步开口。“你别误会。”他把卡硬塞到我手里,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这里面不是我的钱。是我……我这半年打工赚的,
还有……还有我把我那些限量版的球鞋和游戏机都卖了,凑的钱。”“一共三十万。
应该……应该够叔叔的医药费了。”我愣住了。我看着手里的卡,又看看他。
他紧张地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昨天晚上回去,
就让我爸把那个项目的所有资料都调出来了。”他低着头,声音很小,“是我爸公司的问题。
他们为了赶工期,用了一批不合格的材料,安全措施也没做到位。
”“我已经让我爸撤销了对那个项目经理的包庇,把他移交司法部门了。
公司的法务部今天会正式联系你们,商讨赔偿事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陈念,”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底是满满的祈求,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动,心酸,
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他还是那个会为了我,不顾一切的少年。
可是……我摇了摇头,把卡还给他。“陆之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从来都不是钱。”“那是什么?”他急切地问。“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曾经因为不信任我,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我承认,我也有错,我不该瞒着你。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毫无芥蒂地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改!”他急切地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陆之宴,你还不明白吗?”我苦笑一声,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粘起来,也会有裂痕。”“就像那个奖杯一样。
”我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再次刺穿了他伪装的坚强。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
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他喃喃地问,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狠下心,别过脸。“没有了。”说完,我转身,快步离开。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心软。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之后,陆之宴看着我的背影,眼底那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