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怎么进来的？
这个认知比刚才发现有人闯入更让她胆寒。
顾言深姿态未变，甚至又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光点在他指尖骤然亮起，映亮他过分清晰的颌线，随即又黯下去，将他大半张脸隐回朦胧的暗影里，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让她无所遁形。
“林晚晴，”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研磨，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这就是你所谓的，‘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的视线，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紧攥的右手上。
那枚小小的U盘，此刻烫得像一块烙铁，硌着她的掌心。
傍晚在图书馆外被他彻底看穿的惊悸尚未散去，此刻这深夜的非法闯入，更是将那份无所遁形的恐慌推至顶点。
他像个游刃有余的执棋者，轻描淡写就闯入她最私密的领地，将她重生的秘密、复仇的筹谋，连同这枚藏着关键证据的U盘，都置于他深邃的眸光之下。
林晚晴强迫自己吞咽下喉咙口的惊骇，指尖用力到泛白，那尖锐的痛感让她维持住最后一丝冷静。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彻底推开浴室的门，让自己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湿漉的发丝贴在颊边，冰水顺着颈线滑入衣领，带来一阵战栗。
“顾言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刚经历过紧张的微哑，却异常清晰，“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这就是年级第一的教养？”
她试图夺回一丝主动权，哪怕只是言语上的。
顾言深闻言，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低沉，混着烟草的余韵，在寂静的空气里荡开，莫名勾人，也莫名危险。
他倾身，将还剩半截的烟摁灭在茶几上一个显然是随手拿来的杯碟里，发出细微的“呲”声。
“教养？”
他抬眸，目光重新锁住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对一个藏着秘密、浑身是刺，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人，谈教养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一步步朝她走来。
客厅空间本就不大，他几步便缩短了彼此的距离，那股清冽的烟草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林晚晴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死死钉在原地。
不能退。
在他面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垂眸看着她。
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窗外零星的霓虹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深邃。
“林薇己经怀疑你了。”
他忽然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让她心头猛地一沉，“她和她那个教导主任舅舅，打算在下周模考做手脚，彻底坐实你‘作弊’的名头。”
他知道！
他连这个都知道！
林晚晴瞳孔微缩，重生带来的先知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因为这个男人仿佛洞悉了一切，包括那些尚未发生的阴谋。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描摹过她湿漉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最后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那目光太过专注，带着一种剖析的锐利，又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东西，让她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
“意思是，”他缓缓抬手，指尖并未触碰到她，只是悬空指向她紧握的右手，“你手里那个东西，或许能让你反击一次，但不足以把他们连根拔起。
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的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把它给我。”
他说，不是商量，而是一种近乎命令的陈述。
林晚晴心头一凛，攥着U盘的手猛地背到身后，警惕地瞪着他：“凭什么？”
这是她翻盘的关键，是她隐忍多时才拿到的东西，凭什么轻易交给这个身份不明、意图难测的男人？
顾言深看着她如同护食小兽般的姿态，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笑意。
“凭我能让你赢得更彻底。”
他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和他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力量，“凭我能给你想要的公平，和你应得的位置。”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响在她的耳畔：“林晚晴，你一个人，扛不住他们背后的东西。
选择和我合作，或者，”他顿了顿，眸光沉静如海，“继续你那只身赴险，可能满盘皆输的计划。”
合作？
和他？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搏动，那份混杂着恐惧、警惕、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他太危险，他的洞察力让她害怕，他的强势让她抗拒。
可他说的话，却又该死的正确。
她确实在走钢丝，前有狼后有虎。
她重活一世，不是来重蹈覆辙的。
顾言深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他的耐心仿佛无穷无尽，又仿佛随时会耗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终于，林晚晴深吸一口气，抬起眼，首首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那眼底褪去了片刻前的惊惶，重新凝聚起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绝。
“顾言深，”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你想怎么合作？”
她没有交出U盘，但这句话，己然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一种将他正式拉入这盘棋局的信号。
顾言深深邃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部分冷冽，却带来了更深的、令人心悸的莫测。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轻颤。
“很简单，”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敲在她的心尖上，“从现在开始，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