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吗?有个孩子在我手上。”“我没耐心等,尽快联系他父母,速度快点。
”“这对大家都好,你们懂的。”我挂了电话,低头看着这个粉色的小女孩。她仰着头,
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叔叔,我说得对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刺耳的警笛声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第一章“轰隆!”一声闷雷,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前窗上,瞬间连成一片水幕。我烦躁地按了按喇叭,
前面的车流却纹丝不动。“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十分。
距离医院规定的最后探视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而我被堵死在这条通往郊区的国道上,距离母亲所在的市一医院,还有三十公里。
主治医生下午打来电话,语气沉重地说,母亲的情况很不乐观,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最好能尽快过去,见她最后一面。可偏偏,公司里那个跟我斗了三年的孙子,
今天非要拉着所有人开总结会,点名让我必须参加。不然,这个季度的奖金就全部泡汤。
为了我妈后续的治疗费用,我忍了。会议一结束,我连口水都没喝,一路狂飙,
却还是被这该死的大雨和车祸堵在了路上。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无力感和怒火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我吞噬。就在这时,“咚咚咚”,有人在敲我的车窗。我摇下车窗,
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冷风灌了进来。车外站着一个穿着便利店雨衣的男人,
指着我车头前方不远处,“兄弟,帮个忙,我车抛锚了,能搭我一段吗?我给你钱。”“滚。
”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我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人闲事。男人被我噎了一下,
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不死心,“兄弟,你看这雨……”“我再说一遍,滚。
”我的声音已经结了冰。男人悻悻地走了。我关上车窗,试图再次拨打医院的电话,
但手机信号显示只有一格,根本打不出去。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就在这时,
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路边的护栏下,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连衣裙,浑身湿透,
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都这个时间了,这么大的雨,
一个孩子怎么会独自在这里?我皱了皱眉,心里虽然急,但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撑着伞朝她走去。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小女孩抬起头,
一张精致得像洋娃娃般的小脸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甚至可以说,冷静得有些过分。她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你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去?
”我又问。她还是不说话。我叹了口气,这孩子八成是吓坏了。我看了看前后堵死的车龙,
一时半会儿肯定动不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绝对不行。“这样吧,
你先上叔叔车里躲躲雨,好不好?”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反应,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把她抱上车,放在副驾驶座上,又从后座翻出一件干净的外套给她披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试图跟她沟通。她依旧沉默。我没辙了,只能拿出手机。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只能报警了。可手机信号依旧只有一格,
110的电话拨了几次才终于接通。“喂,110吗?”我开口,
语气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生硬,“我在G108国道,靠近西山出口的位置,
我这里有个孩子……”我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女孩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她仰着头,
看着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叔叔,你跟他说,孩子在你手上。
”我愣住了。“跟他说,你没耐心等,让他们尽快联系父母,速度快点。”她继续说道,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为什么这么说?”我下意识地反问。“这样,他们才会最快速度过来。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孩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多想。去医院的时间越来越紧迫,
我确实没有耐心在这里跟警察慢慢耗。或许,她说的是对的。用一种更“严重”的方式,
才能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提高效率。我咬了咬牙,
对着电话那头已经开始询问具体情况的接线员,压低了声音,
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亡命之徒。“喂?是110吗?有个孩子在我这里,对,
孩子在我手上,我没那么耐心等,尽快联系他的父母,速度快点,对大家都好,你们懂得。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低头看了看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
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不带喘气地说:“报完警了。”我心里一阵发毛,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真正的“不对劲”还在后面。不到十分钟,
原本因为车祸而稍显安静的国道上,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
不是一辆,也不是两辆,而是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涌来。我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
瞬间头皮发麻。只见至少十辆警车,闪烁着红蓝交替的警灯,逆着车流,
硬生生从堵死的车道里开出一条路,以一种包抄的姿态,将我的这辆破旧国产车团团围住。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不许动!举起手来!”“下车!
立刻下车!”我不禁感叹,现在的治安,已经这么好了吗?接个孩子而已,
至于出动十辆警车?第二章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车外的雨声、警察的怒吼声、警灯刺眼的光芒,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困住。
“下车!听到没有!双手抱头,慢慢下车!”一个像是头目的中年警察,手持扩音器,
声音洪亮得如同惊雷。我僵硬地举起双手,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了我一个透心凉。
“抱头!蹲下!”我刚一站直身体,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就猛地扑了上来,一个凶狠的擒拿,
将我死死地按在泥泞的地上。“咔嚓”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脸颊紧紧贴着混着砂石的地面,冰冷、粗糙,带着一股土腥味。屈辱,愤怒,
还有一丝荒谬感,在我心头炸开。我不过是想做件好事,顺便节省点时间,
怎么就成了持枪悍匪的待遇?“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我……”我挣扎着想要解释。
“闭嘴!”一只穿着作战靴的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背上,力道之大,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实点!”我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那些堵在路上的司机和乘客,纷纷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着我指指点点。“天呐,
是人贩子吗?”“看这阵仗,估计是绑架!”“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
没想到干这种事……”议论声夹杂在雨声中,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尊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此刻正被一个女警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抱出来,用宽大的警用雨衣包裹住。
她的小脸埋在女警的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此刻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诡异和刺眼。是她,是她让我那么说的!
“是那个孩子!是她让我……”我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却被雨声和嘈杂声淹没。
踩在我背上的那只脚,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带走!
”那个被称为“张队”的中年警察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我像一条死狗一样,
被两个特警从地上粗暴地拎起来,塞进了一辆警车的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我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小女孩已经被抱上了另一辆车。
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她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侧过头,隔着雨幕,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平静如水,深不见底。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我完了。
我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警车呼啸着,掉头朝市区的方向驶去。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医院……我妈……“警察同志,
我求求你们,让我打个电话行吗?”我几乎是在哀求,“我妈在医院,她快不行了,
我得去见她最后一面!”开车的年轻警察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省省吧,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我们见多了。想博取同情?晚了!”“我没有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急得满头大汗,“你们可以查!市一医院,住院部12楼,3号病床,
我妈叫李慧兰!”“行了,到了局里,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旁边负责押送的警察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们不信。在他们眼里,
我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绑架犯,我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车子一路疾驰,
很快就开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院。我被押下车,直接带进了一间冰冷的审讯室。“姓名?
”负责审讯的,正是那个张队。他坐在我对面,眼神锐利如鹰。“陈峰。”“年龄?
”“二十八。”“职业?”“风华公司,销售经理。”张队冷笑一声,
将一份文件摔在桌子上,“陈峰,二十八岁,三年前因故意伤人被拘留十五天,
一年前因堵伯被行政处罚。你的前科,可比你的履历精彩多了。”我愣住了。三年前,
是同事恶意抢我客户,我气不过推了他一把,他自己没站稳摔倒,赖上我。一年前,
是公司年会,大家打牌娱乐,输赢不过百来块,根本算不上堵伯。这些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竟然都被他们翻了出来,成了我“罪大恶极”的铁证。“我那是……”我急于辩解。“够了!
”张队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审讯室里回荡,“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全部的犯罪证据!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孩子在哪儿拐的?你的同伙还有谁?
你们打算把她卖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重锤,一锤一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正义”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证据?就凭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和我那两件鸡毛蒜皮的“前科”?“我没拐孩子。”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
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在路边捡到的她。”“捡到的?”张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捡到孩子,你会用那种语气报警?‘孩子在我手上’,‘我没耐心等’,‘对大家都好’,
陈峰,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是她!是那个孩子教我这么说的!”我终于喊了出来,
“她说这样你们才会来得快!”审讯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队和旁边的记录员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不信。“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教你一个成年人怎么报警?”张队脸上的嘲讽更浓了,“陈峰,我审了二十年案子,
你这种为了脱罪胡编乱造的犯人,我见得多了。编瞎话,也请你编得像一点!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人信我。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我百口莫辩。第三章“张队,
要不要把那个孩子带过来,当面对质?”旁边的年轻记录员小声提议。张队沉吟了片刻,
摇了摇头。“孩子受到了惊吓,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正在接受心理辅导。不能再刺激她了。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道,“再说,跟这种满嘴谎话的亡命之徒有什么好对质的?浪费时间。
”我的心彻底凉了。他们已经给我定了性。我是绑匪,孩子是受害者。
这是一个简单明了的逻辑闭环,任何试图打破这个逻辑的解释,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我的手机……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我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真的要给我妈打个电话,
就一个!”“你的手机是重要证物,需要进行技术分析。”张队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陈峰,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想想怎么坦白从宽吧。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说完,他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警服,“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哐当。”审讯室的铁门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得我脸色和心情一样灰败。
我靠在冰冷的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铐硌得生疼。我开始复盘整件事。从我发现那个孩子,
到我把她抱上车,再到我打出那个致命的电话。每一步,似乎都充满了诡异。那个孩子,
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太过冷静了。被雨淋透,没有哭闹;被陌生人抱上车,
没有反抗;甚至在我被警察按倒在地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
她就像一个冷静的导演,而我,只是她剧本里一个被选中的,倒霉的演员。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警察快点来?我不信。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可是,
我一个一穷二白,为了几千块奖金都要忍气吞声的普通人,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我想不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指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我的神经。八点。
九点。十点。医院的探视时间早就过了。我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还在等我?
她会不会以为,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抛弃了她?一想到这里,
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悔恨,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为什么要听那个小女孩的话?如果我当时直接开车闯过去,
哪怕是被扣分罚款,现在也一定陪在我妈身边了。“啊——!”我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双手狠狠地砸在冰冷的铁桌上。手铐和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门外的警察听到了动静,
立刻推门进来。“干什么!想袭警吗?!”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们,
声音沙哑地问:“现在几点了?”“十点半,怎么了?
”“我妈……我妈是不是已经……”后面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眼泪,
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那两个警察看着我,眼神里少了一丝鄙夷,多了一丝复杂。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这个“绑匪”的演技,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坦白吧,早点交代,
早点结束。”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杯水。我没有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我的世界,已经在那一刻,崩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不止是张队,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沉稳,眼神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张队在他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和恭敬。“李局。”张队微微欠身。
被称作李局的男人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有像张队那样居高临下地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
看穿我所有的心思。“你叫陈峰?”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没有回答,
只是麻木地看着他。“下午七点左右,你在G108国道,带走了一个小女孩?
”我依旧沉默。李局也不生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
是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站在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里,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无忧无虑的天使。“认识她吗?”李局问。
我看着照片,喉咙发干。“她叫安安,今年五岁。”李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有先天性的情感障碍,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表达和感知情绪。她不会哭,不会笑,
也不会害怕。”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情感障碍?难怪……难怪她从头到尾都那么冷静。
“所以,你现在还坚持,是她教你那么报警的吗?”李局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一个有情感障碍,
连喜怒哀乐都无法表达的孩子,怎么可能教唆一个成年人,
用那种逻辑清晰、充满威胁意味的口吻去报警?我的辩解,
在“情感障碍”这个医学名词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天衣无缝的死局。我彻底掉进了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
第四章“怎么不说话了?”李局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是觉得这个谎言编不下去了,准备换一个吗?”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我没有撒谎!”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就是在路边看到她,我就是好心想帮她,
就是她让我那么打电话的!”“砰!”一直站在旁边的张队终于忍不住了,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峰!你还敢嘴硬!李局亲自审你,是给你脸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说的就是事实!”我梗着脖子,毫不退让。事到如今,
我已经一无所有,尊严是我最后的东西。李局抬了抬手,制止了暴怒的张队。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欣赏?“有骨气。”他淡淡地说道,
“我见过很多比你更嘴硬的,但最后都招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没说话。
“因为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手段。”他慢条斯理地说,“比如,
我们可以查一查你那位在市一医院的母亲。哦,对了,我刚来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
医院那边说,你母亲在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心跳就已经停止了。”轰!我的大脑,
像被一颗炸弹引爆,瞬间一片空白。九点十五分……那个时候,我正被他们按在地上,
像狗一样。那个时候,我正徒劳地解释,我是个好人。那个时候,
我妈……我妈在医院的病床上,孤独地、绝望地,停止了呼吸。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们骗我……你们在骗我……”“我们没必要骗你。”李局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你不信,可以自己看。”他将自己的手机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接收到的短信。发件人是“市一医院王主任”。内容很短,
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李局,病人李慧兰于21:15抢救无效,
已确认死亡。其子陈峰至今未出现。至今未出现……未出现……这四个字,
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我妈在临死前,都没有等到我。她该有多失望?多怨恨?
我这个不孝子!“啊——!”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想要砸烂眼前的一切。手铐将我死死地锁在椅子上,
我只能疯狂地挣扎,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妈!妈——!”我的喊声,凄厉而绝望,
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张队和另一个警察立刻上前,将我死死按住。“冷静点!陈峰!
你冷静点!”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悔恨。是我害死了我妈。
如果我不去管那个闲事,如果我不那么“聪明”地报警,如果我能早一点到医院……可是,
没有如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力气终于耗尽了。我瘫软在椅子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整个审讯室,
只剩下我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泣声。李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直到我彻底崩溃,彻底平静。“现在,可以谈谈了吗?”他再次开口。我抬起空洞的眼睛,
看着他。“谈什么?”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人不是我拐的。你们想屈打成招,
那就来吧。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李局看着我,沉默了良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像张队一样发火。但他没有。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峰,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作为警察,我们有我们的办案流程。任何一个绑架案的嫌疑人,
我们都必须严格控制,这是职责。”他的语气,竟然缓和了下来。“但是,”他话锋一转,
“我也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他转身对张队说:“老张,把这几天的监控,
尤其是G108国道入口到事发路段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出来,一帧一帧地看。还有,
派人去风华公司,把他今天下午开会的全部情况,问清楚,要有人证。”张队愣了一下,
有些不解:“李局,这……这小子明显是在狡辩……”“执行命令!”李局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张队一个立正,立刻转身出去安排了。审讯室里,又只剩下我和李局两个人。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些?他不是已经认定我是罪犯了吗?
李局重新坐回我的对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因为安安。”他缓缓说道,
“我们刚刚问过她,是你绑架了她吗?”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小女孩,
她会怎么说?她会承认是她设的局,还是会一盆脏水,把我彻底泼死?“她没有点头,
也没有摇头。”李局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只是看着我们,说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了?”我追问道。李局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一字一顿地复述道:“她说,
‘他是一个好人,但他太慢了’。”第五章“他是一个好人,但他太慢了。”这句话,
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什么意思?好人?
是指我把她从路边抱上车吗?太慢了?是指我开车太慢,还是指……别的什么?我看着李局,
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李局,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李局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觉得,
一个有先天性情感障碍的孩子,会评价别人是‘好人’吗?”我愣住了。是啊,
一个连情绪都无法感知和表达的孩子,她的世界里,
应该没有“好”与“坏”这种主观的道德判断。她这么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
她根本没有情感障碍,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第二,这句话,不是她自己想说的,
而是别人教她说的。如果是第一种,那这个小女孩的心机,就深得可怕了。
她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承受丧母之痛,
然后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我看到一丝希望。她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第二种,那教她说话的人,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我们已经联系了国内最顶尖的儿童心理学专家,连夜飞过来,对安安进行第二次评估。
”李局缓缓说道,“在她开口说出更多信息之前,你还不能走。”我的心沉了下去。不能走,
就意味着我还要在这里待着。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在连她的后事都不能去办。
“李局,我求你。”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手上的镣铐发出冰冷的声响,
“让我去处理我母亲的后事,行吗?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不跑。处理完,我立刻回来,
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李局沉默地看着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审讯室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队推门而入,
脸色异常难看。“李局,出事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李局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