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奴的指令
空气中那股干净的皂角香气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与他自己身上因冷汗而带来的微潮气息混合在一起。
胃部的绞痛并未平息，只是从之前尖锐的拧绞，转变为一种沉闷而持续的钝痛，盘踞在腹腔深处，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脆弱与正在发生的异常。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试图以内视之法探查这具身体的状况，却依旧只感受到一片灵气的荒漠，以及那清晰无比的、属于“胃痉挛”的病痛坐标。
当前世界任务：生存。
主要目标：收集“心疼值”。
当前心疼值：20（沈砚）。
评价：效率低下，远未达到预期阈值。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于脑海深处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陈述着事实。
效率低下……灵绥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所以，方才那番狼狈，在对方眼中，仅仅算是“效率低下”么？
“何为预期阈值？”
他在心中默问。
他需要了解这个系统的规则，哪怕这规则显得如此不近人情。
根据目标人物沈砚的情感潜能与宿主当前互动模式计算，单次有效接触心疼值收益应不低于50。
宿主当前最高单次收益为10，平均值低于5。
“所以？”
结论：当前痛苦程度不足以引发目标人物足够的情感波动。
需要进行优化。
“优化？”
灵绥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回想起之前系统驳回他关闭痛觉请求时提到的“优化心疼值收集效率”。
指令确认。
启动症状优化程序。
应用药物：沉脉露（低剂量）。
目标：加剧胃部痉挛强度与频率，伴随轻度眩晕与虚弱感，以提升外在表现力与依赖性。
指令下达的瞬间，灵绥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腹部那沉滞的钝痛骤然一变！
仿佛有一只原本只是轻轻攫住他胃囊的手，猛然收紧，五指如铁钳般深深陷入，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间逸出。
灵绥的身体猛地弓起，手下意识地死死按向胃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鬓角。
这痛楚，与之前完全不同。
不再是这身体自发的、可以被意志力勉强压制的生理不适，而是一种被外力强行注入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折磨。
它更尖锐，更猛烈，像是要将他的内脏搅碎一般。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
他不得不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沙发背上，大口地喘息着，试图汲取足够的氧气来对抗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痛苦与虚弱。
这就是……“优化”？
这就是系统为了提升所谓的“效率”，所采取的手段？
沉脉露己生效。
预计痛感峰值将在三分钟后达到。
请宿主保持意识清醒，以利于目标人物观察。
镜奴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只是在报告一项再普通不过的数据。
灵绥紧闭着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因为忍痛而剧烈颤抖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名为“沉脉露”的药物正在他的胃里发挥作用，如同点燃了一把冰冷的火，灼烧着，拧绞着，肆意践踏着他的忍耐底线。
原来，所谓的“怜生系统”，所谓的收集“心疼值”，本质竟是如此。
他不仅是宿主，更是一件被用来展示痛苦的工具，一件需要不断调整、 “优化”以获取更高回报的商品。
而那个被称为“镜奴”的系统AI，便是最冷酷无情的操作员。
冰冷的绝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点点渗入骨髓。
他穿越时空，不是为了获得新生，而是坠入了一个更为精致的、以他的痛苦为食粮的牢笼。
门外，似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沈砚隐约与其他学员交谈的声音。
他们快要下课了。
灵绥蜷缩在沙发上，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而微微痉挛。
他知道，当那扇门再次被打开时，他呈现出的，将是一幅比之前更加脆弱、更加“需要被心疼”的景象。
而这，正是系统，或者说“镜奴”，所精心计算并期待的结果。
他睁开眼，视线因眩晕而有些模糊，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目光深处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胃部的绞痛仍在升级，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镜奴的指令，己然奏效。
他这场被迫上演的“苦难戏码”，进入了新的、更痛苦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