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脖子很疼。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是低矮的木梁和斑驳的墙壁。
这不是飞机,也不是医院。"新来的,还不快起来,今儿个要给皇上送茶,误了时辰,
仔细你的皮!"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被人粗暴地拉起来,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塞了一套青色的宫装。周围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梳妆。"我这是在哪儿?
"我问。"装什么傻?昨儿个才调到的御前,今儿个就忘了?"说话的女孩翻了个白眼,
"赶紧换衣服,一会儿嬷嬷来了有你好果子吃。"御前?皇上?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飞机剧烈的颠簸,谭奕航抱紧我说"别怕",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难道我穿越了?没时间让我多想,我被推搡着换好衣服,跟着队伍往前走。穿过重重宫门,
终于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记住了,一会儿进去不许抬头,不许说话,
把茶放下就出来。"领头的嬷嬷严厉地警告。我端着茶盘,低着头走进大殿。
龙椅上坐着的人正在批阅奏折,我按照要求把茶放在案边,正要退下。"慢着。
"那个声音让我浑身一震。熟悉的,太熟悉了。是谭奕航的声音。我控制不住地抬起头,
对上了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是他,真的是他!虽然换了一身龙袍,留了长发,
但那眉眼,那神情,分明就是陪伴了我九年的他!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
"都下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陛下,这奴婢冒犯天威,该当..……""朕说,
都下去!"殿内瞬间空了,只剩我们两个人。下一秒,他就从龙椅上冲下来,
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南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奕航……是我是我!”我们就这样抱着哭了很久。等情绪平复下来,
他才告诉我,他醒来就在这龙床上,而且莫名其妙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的所有记忆。
"这个身体的原主叫萧景明,也就是当今皇帝。"他苦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们的飞机……""应该是出事了。"他握紧我的手,"但是南汐,我们能在这里重逢,
已经是奇迹了。"他把我安排在自己寝宫旁边的配殿,名义上是贴身宫女,
实际上每天晚上都会召我过去。那段日子真的很甜蜜。白天他上朝处理政务,
我就在配殿看书练字。这个朝代的文字我竟然都认识,就像是某种神奇的设定。
晚上他会把一天的见闻都告诉我,我们会一起研究如何用现代知识解决古代的问题。
"今天户部说国库空虚,你说该怎么办?"他靠在软榻上问我。"商税啊!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古代重农抑商,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用交多少税,太不合理了。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我的皇后就是聪明。""谁是你皇后了!"我红着脸推他。
"早晚的事。"他把我搂进怀里,"等时机成熟,我就封你为后。"一个月后,
他真的开始行动了。先是把我从宫女提为答应,半个月后又晋为贵人,然后是嫔,
再然后是妃。朝臣们开始议论纷纷,说皇上被美色所惑。
他却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朕的后宫,朕做主。"两个月的时候,他给了我"宸"这个封号。
那天朝堂都炸了。大学士颤巍巍地说:"皇上,'宸'字向来是指帝王,用作妃子封号,
不合礼法啊!""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谭奕航冷冷地说,"宸妃聪慧过人,
协助朕处理政务,当得起这个字。"晚上回到寝宫,他抱着我说:"宸字,北极星的意思,
你就是我的北极星,是我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方向。"偌大的宫廷,
金碧辉煌之下是噬人的冰窟。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淬着毒也裹着霜。
皇后端庄的笑容下是锐利的刀锋,妃嫔们娇声软语里藏着淬毒的针。
无人真心臣服于我这个宸妃,所有人口耳相传的,
不过是我狐媚惑主、不知廉耻、蛊惑君心的污名。
可我窝在他怀里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不在乎那些,虽然没有婚纱,没有戒指,
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但是能和他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有时候夜深人静,
他会突然抱紧我,像是害怕我会消失。"怎么了?"我问。"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害怕是一场梦。"我笑他傻,他一直是这样,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那时的我以为,
我们会在这个古代世界白头偕老。我以为所有的磨难都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幸福。我真傻,
这里是古代,这里是后宫。谁也做不到不三宫六院,哪怕他给予了我三个月的梦一场。
第三个月,邻国的公主来了。昭华公主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进京那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我站在宸华宫的窗前,看着远处的烟火和彩旗。谭奕航已经三天没来了,
而我也成了深宫里翘首以盼的妃嫔。"娘娘,皇上召您去太和殿。"小宫女福儿轻声说。
我换上正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太和殿里,满朝文武齐聚,
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跪在殿中。即使是跪着,也能看出她身姿曼妙,肤白如雪。
"西凉国昭华公主,见过大晏皇帝陛下。"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软糯动听。
我站在谭奕航身侧,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平身。"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他。
昭华公主起身,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柔美,
她有一种异域风情的明艳,像是沙漠中盛开的玫瑰。"陛下,西凉王恳请与大晏结为姻亲,
永结同好。"使臣高声说道。朝堂瞬间安静了。我看向谭奕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事容后再议。"他淡淡地说。散朝后,我跟着他回到御书房。"奕航……""你先回去。
"他头也不抬地批阅奏折。"和亲的事……"我知道他的想法,他不想打仗,
因为打仗便是数以万计人的死亡,从现代和平年代而来的他不愿意看见这些。"这是国事。
"他打断我,"与你无关。"那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愣在原地,
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第一次觉得龙椅上的人如此陌生。接下来的几天,朝臣们轮番上奏,
都在劝他迎娶昭华公主。西凉国势力强大,若能结亲,对大晏百利而无一害。
我知道他压力很大。每次下朝回来,他都眉头紧锁。"如果是为了国家,你就娶吧。
"第七天晚上,我主动开口,"我理解的。"我以为他会解释,会安慰我,会说他不会娶的。
就像之前我每次说分手,他都说我不要一样。可这次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嘴角勾起一个我看不懂的笑:"你倒是懂事。"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我只是……""够了。"他站起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奕航!
"我拉住他的袖子。他甩开我的手,那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别忘了你的身份,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不是南汐,是宸妃娘娘。他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御书房发呆。
桌案上还放着我昨天帮他整理的奏折,上面有我用笔做的标注。旁边是他常用的狼毫笔,
笔架上还有我送他的小玩意儿。那是一个用红绳编的小星星,是我闲来无事时编的。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五周年的时候,我送了他520颗小星星,笨拙的他给我写了10页的信。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但有什么东西变了。三天后,圣旨下来了,册封昭华公主为贵妃。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教小宫女们识字。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娘娘?
"福儿担忧地看着我。"没事。"我弯腰捡起笔,手在微微发抖。大婚定在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他来看过我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说几句公事就走。
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我入睡,再也没有叫过我"南汐"。我试图找他谈谈,
但每次都被挡在御书房外。"皇上在忙。"太监总是这么说。可我分明看到里面的灯火通明,
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是昭华。大婚前一晚,我彻夜未眠。躺在冷清的床上,
我想起我们原本的婚礼。本该是在夏威夷的海边,我穿着白纱,他穿着西装,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交换戒指。可现在,他要娶别人了。大婚当天,作为宸妃,
我必须出席。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一身红袍,看着昭华凤冠霞帔,看着他们拜天地,
拜高堂,夫妻对拜。司礼官高喊"礼成"的时候,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
但比不上心疼。宴席上,昭华端着酒杯来敬我:"姐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她笑得明艳动人,眼中却有得意。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很烈,呛得我想咳嗽,
但我忍住了。"恭喜妹妹。"我说。谭奕航,或者是是萧景明坐在上首,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皇上。"昭华娇嗔地靠在他身边,"臣妾敬您。"他端起酒杯,
眼神从我身上扫过,没有停留。宴席结束,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宸华宫。福儿扶着我:"娘娘,
您喝多了。""没有。"我推开她,走到窗前。远处的昭阳宫灯火通明,映红了半边天空。
"福儿,你说人为什么会变?"福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说好要一辈子的,
为什么才三个月就变了?"那一夜,景明没有来。第二夜,也没有。第三夜,依然没有。
听说,皇上这三天都宿在昭华宫,连早朝都免了。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
"娘娘,该用膳了。"福儿小心翼翼地说。"不饿。""可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两天吗?我都不记得了。第四天早上,景明终于来了。他站在门口,逆着光,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听说你病了?""托皇上的福,还死不了。"我没有叫他奕航,
我没有回头。他已经变成了萧景明,他已经被夺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昭华很好,
你不必……""不必什么?"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我难道必须装作大度?
必须祝福你们?必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谭奕航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们的九年算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移开视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过去?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那你抱着我哭的时候呢?你给我承诺的时候呢……""够了!
"他不等我说完突然暴怒,"你还要我说多少次?那不过是初来乍到的依赖,
现在朕已经适应了这里,不需要再……""不需要我了,对吗?"我替他说完。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原来,
我只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一个依靠。现在他不需要了,就可以随手丢弃。九年啊,
九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异国公主。昭华入宫的第二个月,
整个后宫的风向都变了。她很聪明,知道怎么收买人心。赏赐从不吝啬,对下人和善,
对其他妃嫔也都客客气气。渐渐地,所有人都说贵妃娘娘贤良淑德,
比某些靠狐媚上位的人强多了。那个"某些人",自然是指我。我去御花园散心,
遇到几个低位妃嫔。以前她们见了我都要行礼,现在却只是敷衍地福了福身子,
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了吗?皇上昨夜又宿在昭华宫了。
""这个月都快二十天了吧?""可不是嘛,某些人怕是要失宠了。"她们故意说得很大声,
生怕我听不见。我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脚下一个不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往前扑去。"哎呀,姐姐小心!"一只手扶住了我。是淑妃,
以前最不起眼的一个妃子。"多谢妹妹。"我站稳身子。
她笑得意味深长:"姐姐最近似乎憔悴了许多,要多保重身体才是。毕竟皇上最近政务繁忙,
怕是没时间来看姐姐了。""是吗?"我看着她,"那妹妹呢?
"她掩嘴一笑:"托姐姐的福,皇上前几日刚赏了臣妾一支金钗呢。"说着,
她特意摸了摸发间的钗子,那上面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支钗子我认识,
是西域进贡的,景明说过要送给我的。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她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回到宸华宫,福儿正在整理东西。"娘娘,内务府送来了这个月的例银,比上个月少了一半。
""为什么?"福儿支支吾吾:"说是按品级分配,咱们宫里的用度要缩减。"我是妃位,
不应该缩减才对。除非……"是不是贵妃那边有特别的赏赐?
"福儿低下头:"皇上说贵妃娘娘初来乍到,要多照顾些。"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谭奕航以前最爱吃的。麻婆豆腐、宫保鸡丁、糖醋排骨,
还有他最爱的可乐鸡翅。这些菜在这个朝代都是没有的,是我用各种替代材料勉强做出来的。
虽然味道差了些,但他以前总是吃得很开心。我让福儿去请他。等了一个时辰,福儿回来了,
脸色很难看。"皇上怎么说?""皇上说……"她咬了咬唇,"说他今晚要宴请西凉使臣,
没空来。"我看着满桌的菜,笑了:"知道了,你们分了吃吧。""娘娘……""我累了。
"第二天,我又做了一桌子菜,这次是清淡些的。福儿还没去,
太监就来传话了:"皇上今晚召淑妃侍寝。"第三天,是端妃。第四天,是宁嫔。第五天,
我没有再做菜。但谭奕航来了。他坐在主位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怎么没准备晚膳?
""皇上不是不爱吃臣妾做的东西吗?"我给他倒茶。他接过茶,抿了一口,
突然皱眉:"这是什么?这么苦。""黄连茶,清火的。"我说,"皇上最近火气旺,
该喝这个。"他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没什么意思,
只是尽一个妃子的本分。""本分?"他冷笑,"你的本分就是阴阳怪气?
"我抬头看他:"那皇上觉得臣妾该怎样?像昭华贵妃那样温柔?像淑妃那样乖巧?
还是像端妃那样……""够了!"他站起来,"朕来看你,是给你脸面。别给脸不要脸。
""是,臣妾不要脸。"我也站起来,"臣妾当初不要脸地跟了你九年,
不要脸地以为你会一直爱我。""现在臣妾知道错了,请皇上以后不必再来了。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甩袖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如你所愿。
"那之后,他真的没再来过。一个月,两个月。我的宸妃宫成了后宫最冷清的地方。
没有皇帝临幸,供给减少,连宫女都被调走了一半。而昭华那边,几乎夜夜笙歌。
我无心恨她,无心恨那些后宫的嫔妃,我恨的只有高位上的那个男人,他成了古代帝王,
我成了他的妃嫔,我无能为力。那天夜里,我睡不着,走到园子里。
隔墙传来音乐声和欢笑声。"皇上,您真坏!"是昭华的声音,娇嗔中带着甜蜜。
"朕只对你坏。"是谭奕航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站在墙下,心如刀割。
他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他还像个小学生,逗女生的方法就是欺负她,
我被他弄哭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那样对我。然后他说:"我只对你坏,对别人我可好了。
"现在,他对别人真的很好。中秋宫宴,我本不想去,但这是规矩,不能缺席。
我穿上最好的衣服,戴上他曾经送我的首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到了宴会厅,
却发现我的座位被挪到了最角落。昭华贵妃坐在景明身边,淑妃、端妃、宁嫔围坐在前面。
而我,堂堂宸妃,却坐在末席。"宸妃姐姐来了。"昭华笑着招呼,"快坐吧。"我坐下,
端起面前的酒杯。宴会进行到一半,昭华提议行酒令。输的人要么喝酒,要么表演才艺。
轮到我的时候,我故意输了。"宸妃姐姐要表演什么呢?"昭华期待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臣妾为大家唱首歌吧。"我唱了《至少还有你》。"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唱到一半,我看到景明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我们的歌,是他求婚时唱给我的歌。但他很快恢复如常,
甚至还点评道:"宸妃的歌声独特,只是这词曲古怪,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回皇上,
是臣妾随意哼唱的。"我坐回位置。"随意哼唱?"昭华笑了,"姐姐真是才华横溢。
不过这歌听着怪怪的,像是酒楼里那些卖唱女的曲调。"满座哄笑。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辣,呛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我忍住了,就像忍住心里的疼痛一样。宴会结束,
我踉跄着往回走。路过御花园的湖心亭,看到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是谭奕航和昭华。
月光下,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格外刺眼。我躲在树后,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听到昭华说:"皇上,宸妃姐姐似乎对您还有情意。""情意?"景明的声音冷漠无情,
"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她以为朕还是以前那个傻子,会一直围着她转。
""可是听说您以前很宠她……""那是朕年轻糊涂。现在朕明白了,像她那样的女人,
给点甜头就会蹬鼻子上脸。你不同,你知进退,识大体。"他们走远了,我瘫坐在地上。
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这样的人。那九年的点点滴滴,都是年轻糊涂吗?第二天,我病倒了。
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回到了现代。我们还在一起,正在筹备婚礼。
他抱着我说:"南汐,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伸出手想要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