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银子这么好挣吗
许七七的炒饼摊前,铁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葱花在热油中爆出诱人的香气。
她麻利地翻炒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却顾不得擦拭。
忽然,一阵馥郁的脂粉香飘来,与街头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给我来一份炒饼。
"那声音娇媚慵懒,像裹了蜜的丝线,轻轻挠在人心上。
许七七抬头,呼吸不由一滞。
站在摊前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袭湖绿色绫罗裙裾,发间金簪在暮色中熠熠生辉。
她认得这张脸——春香楼的头牌宋媚娘,这京城里谁人不识?
"马上就好,姑娘稍等。
"许七七连忙应声,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
她知道,这样的贵客光临,定会引来不少跟风的食客。
果然,宋媚娘往摊前一站,周遭的嘈杂声都低了几分。
男人们的目光偷偷瞥来,又不敢首视,只能假装不经意地往这边凑近。
许七七将炒饼用最干净的油纸包好,双手奉上。
宋媚娘接过时,葱白的指尖轻轻一弹,一块银子"叮"地落在摊板上。
她红唇微启,凑近一步:"小姑娘,帮我送封信如何?
"许七七一怔:"送信?
"宋媚娘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信笺,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送去国公府,就说是我宋媚娘托你送的。
见许七七面露犹豫,她又补了一句:"我给你五两银子的跑腿费,送到了,国公府还有赏钱。
"许七七一愣,这银子这么好挣吗?
"宋姑娘,我帮你送!
""这种好事让我来!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争抢声。
宋媚娘却娇笑一声:"你们一群大男人,难不成要跟个小姑娘抢生意?
"她转向许七七,眼波流转:"如何?
我是看你面相讨好,替我宋媚娘送信的之人,长得说得过去,可不能是歪瓜裂枣的。
"许七七咬了咬下唇,终究抵不过银钱的诱惑:"好,我送。
"待宋媚娘袅袅离去,弟弟许文庆凑过来:"姐,怎么了?
"他疑惑地看着姐姐泛红的脸颊。
"没事。
"许七七强自镇定:"你先回去温书,我收拾完摊子就回。
"等弟弟走远,她才敢背过身,偷偷打量那封信。
红蜡封印上刻着一个陌生的徽记,展翅的鹰,透着森然寒意。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指微微发抖。
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世子薛衡又是什么人?
她只听说过,那是城里最显赫的世家,连县太爷见了都要行礼。
而她这样的市井小民,怕是连国公府的看门狗都比她金贵。
许七七早早收了摊,她换上唯一一件体面的衣裳,母亲生前给她做的,虽然洗得发白,但至少没有补丁。
国公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宏伟。
朱红大门高耸如城墙,门前石狮怒目圆睁,獠牙森然。
披甲佩刀的侍卫目光如电,扫过街上的行人时,像是在审视蝼蚁。
许七七站在街对面,双腿发软。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我、我有信要呈给世子......""滚开!
"侍卫厉喝一声,刀鞘横挡:"贱民也配求见世子?
"她踉跄后退,却死死攥着信:"是春香楼的宋姑娘让我送的!
说...说事关重大!
"侍卫听到"宋媚娘"三字,眉头一皱。
待看清信上的徽记,脸色骤变。
其中一人匆匆进府,不多时,一位锦袍中年男子大步走出。
"信呢?
"男子声音冷峻。
许七七双手奉上。
男子一见封印,瞳孔微缩:"跟我来。
"她战战兢兢地跟着穿过重重院落。
国公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每一处景致都透着奢靡的贵气。
她低着头,生怕自己的粗布鞋踩脏了光可鉴人的青石板。
"在此候着。
"男子将她带到一处练武场边,自己则快步走向场中央。
许七七偷偷抬眼——场中两道身影正在交锋。
一人黑衣如墨,剑势凌厉;另一人白衣胜雪,身形如电,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杀招,反手一击逼得对手连连后退。
"世子,急信。
"男子恭敬呈上。
白衣人,薛衡停下动作。
他背对着许七七,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当他拆信阅览时,许七七清晰地看到,他的指节骤然绷紧,青筋暴起。
"送信的人呢?
"薛衡的声音冷得像冰。
管家指向许七七的方向。
那一瞬,薛衡转身,许七七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剑眉凌厉,眸若寒星,鼻梁高挺如刃,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
竟然是他?!
那个踹坏她家门的男人!
有点儿麻烦,这薅羊毛也不能总在一个人身上薅,上次他虽给了钱,但也看得出来,他的微妙的不爽。
这一次的赏钱怕是泡汤了,许七七这样想着,随即埋下头,盼着他问上两句,她就赶紧走。
薛衡大步走近,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在许七七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抬起头来。
"她不得不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许七七嘴角一杨,露出八颗牙齿。
长眸眯起,薛衡随即嗤笑一声:"是你?
"“是呢,小的给爷送信,真是荣幸至极。”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素净衣衫的小丫头,此刻正冲他笑得眉眼弯弯,薛衡分明看到她两眼中的心思。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晃了晃手中的信:"你怎么什么钱都挣?
你可知这信中说的是什么?
"许七七摇头:"宋媚娘只说送信,没说写得什么。
"薛衡嘴角噙着冷笑:"那我告诉你,此信机密,为保安全,接触过此信的人,都留不得。
"笑意消失,许七七脸色开始泛白,却强撑着小声嘟囔:"爷若是不想给赏钱,首说便是……不用吓唬人……""呵!
"薛衡挑眉:"你这丫头还懂激将法?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这信是逆贼的所写,你替逆贼送信,你说你该当何罪?
"许七七浑身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却透着寒意,她分辨不出此话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