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然的开始清晨六点的薄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林夏的手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屏幕自动亮起，一条红底白字的推送冲破锁屏，刺得她下意识眯起眼——全球体重调节协议启动：15-20周岁、50-60周岁群体即时减重10斤，20-50周岁即时减重20斤；其余年龄不受限。即日起至本人生日前，体重仅可保持或下降；生日后解锁增重权限，次年今日重置，每个人每年度保障最低增重期4个月。协议不可逆，终止条件：体重低于临界值（BMI＜16）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底下没有关闭按钮，像块烧红的烙铁焊在屏幕上。林夏猛地坐起身，睡衣领口顺着肩膀滑下去，露出的锁骨能架住一支笔。她跌跌撞撞扑到穿衣镜前，镜中的人影单薄得像张剪纸——昨天刚穿正好的M码睡衣，如今松垮得能塞进两个拳头，腰线处空荡荡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布料贴着皮肤晃出褶皱，像偷穿了父亲的旧衣服。“嗡——”电子秤在脚边震动，她踩上去时，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42kg。昨天睡前还是52kg，一夜之间，20斤肉像被凭空抽走了。楼下突然爆发出惊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对门邻居家的男孩小宇在楼道里嚎叫：“妈！我牛仔裤扣不上了！裤腰能转两圈！”他今年17岁，正卡在15-20岁区间，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校服裤首接能当阔腿裤穿了！我同桌刚才发消息，说她的bra扣现在扣到最紧都晃荡！”林夏抓起手机，闺蜜周悦的消息己经堆了99+：“快看朋友圈！全在晒体重！我哥30岁，掉了20斤，现在正对着镜子揪自己的胳膊，说跟晒了半年的腊肉似的！我妈56岁，掉了10斤，刚才试穿去年的棉袄，说像披了床被子，现在正逼着我爸去菜市场抢猪蹄！重点！我刚刷到裁缝店老板的朋友圈，说改衣线都快用完了，让赶紧囤两卷回来，不然下周只能用棉线缝衣服！”半小时后，小区超市的卷帘门被拽得“哐哐”响。穿XL码衬衫的刘叔挤在最前面，空荡荡的衣摆随着动作甩来甩去，他一手抓着两条五花肉，另一只手往购物车里塞速冻饺子，嘴里不停嘟囔：“这协议是催着咱养猪啊？不趁现在增肥，明年再掉20斤，我就得成骷髅架了！”旁边的货架前，几个老太太正围着面包抢，平时嫌甜的奶油蛋糕被揣进怀里，有人举着手机给孙子打电话：“快起床！超市的牛角包就剩最后一袋了！”林夏站在服装街路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平日里冷清的裁缝店支起了临时摊位，缝纫机“哒哒”声连成一片，老板王婶戴着老花镜，手里的针线飞得比机器还快，改衣费牌子上的数字被划掉重写，从“10元/件”改成“30元/件”，旁边用红笔标着“加急50”，可排队的人还是绕了三个弯。穿西装的男人扯着自己晃荡的袖口，对王婶喊：“先给我改裤子！裤脚能塞进两双袜子，走路都绊腿！”快时尚品牌的店员踩着梯子换海报，原本的“S码显瘦”广告被扯下来，换上“过渡期应急款”的巨幅照片——模特穿着松垮的松紧腰卫衣，下面配着可调节抽绳裤，货架上的oversize版型被搬到最前排，标签上贴着“即时发货”的红标。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举着手机首播，镜头扫过空荡荡的XS码货架：“家人们谁懂啊！昨天还嫌M码大，今天S码都能当裙子穿了！”菜市场的猪肉摊前，屠夫老李挥着刀，案板上的五花肉堆成小山，他一边剁排骨一边笑：“平时都要瘦的，今天专挑带皮的！要我说，多囤点猪油，炼着炒菜香！”旁边的粮油店老板正搬米袋，手机用下巴夹着，听筒里传来餐馆老板的吼声：“再送五十斤面粉！包子卖疯了！刚才有个小伙子一口气吃了八个肉包，说跟没吃似的！”林夏攥着手机往家走，路过小区花园时，看见广场舞队的张阿姨们散了队，正围着石桌分鸡蛋。张阿姨的太极服空了一大块，她把三个鸡蛋塞进布兜，对同伴说：“我家老头子58岁，今天掉了10斤，现在正蹲在厨房翻菜谱，说要学做红烧肉。”旁边的李奶奶摸着自己松垮的胳膊，叹气：“我倒不用减，就是担心我孙女，她16岁，刚上高中，现在正哭呢，说校服穿不了，怕同学笑她。”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同事李云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他穿着明显大了一圈的格子衬衫，袖口卷了三圈还晃荡，手里举着个保温杯，杯口冒着白气。“我妈刚熬的小米粥，加了桂圆和红糖，说现在喝最养人。”后面跟着条语音，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翻出大学时的牛仔裤，腰围正好，就是裤长短了点。对了，你上次说买了条新裙子？需要改的话，我认识王婶家的徒弟，能帮你插个队。”林夏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眼自家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母亲应该正在里面翻衣柜。她低头点开购物软件，首页全是“增重期必备高热量零食组合大码改小神器”，推送消息弹个不停：“您可能需要：五花肉5斤装、全麦面包10片装、可调节腰带3条装……”薄雾渐渐散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每个人空荡荡的衣摆上。穿西装的男人提着购物袋往家跑，衬衫领口晃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穿校服的女生们勾着肩往前走，校服裤的裤脚被卷了三圈；超市门口，刘叔正把最后一块五花肉塞进电动车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没人知道这协议是谁定的，也没人知道它会持续多久。但每个人都明白，从今天起，吃饭不再是随心情的选择，而是刻在手环里的任务。就像服装店里新挂的横幅写的：“增肥不是目标，活着才是。”林夏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裁缝店走。她得赶紧把那条刚买的牛仔裤改小，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年此时，自己还能不能穿上现在的尺码。而李云提到的小米粥，听起来确实不错——在这个突然被改写的世界里，热腾腾的食物，或许是最实在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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