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浓烟钻进鼻腔时，林晚舟正在整理母亲的遗物。
翡翠胸针躺在丝绒盒子里，冰糯种的玉面映出她憔悴的脸，突然被窗外的红光染成血色。
“着火了！”
苏芮的尖叫刺破耳膜。
林晚舟抓起胸针冲进客厅，看见火苗正从配电箱的缝隙里往外窜，塑料外壳融化的臭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芮己经用湿毛巾裹住女儿，正徒劳地想用灭火器扑火——压力表的指针死死卡在零刻度。
“走安全通道！”
林晚舟拽过她们往楼梯间跑，经过隔壁302室时，门突然开了。
穿亮片短裙的女人抱着个镶水钻的化妆箱冲出来，假睫毛在慌乱中掉了一半：“我的钱！
我的命根子！”
林晚舟认出她是合租合同上的第三个室友，丽莎。
“别管箱子了！”
她伸手去拉，却被丽莎甩开：“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话没说完，头顶的横梁突然发出断裂的脆响，火星溅在丽莎的头发上，瞬间燎起一小簇火苗。
林晚舟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拽着两个女人往楼下冲。
浓烟中，她的高跟鞋跟卡在楼梯缝里，只能赤脚踩在发烫的台阶上，玻璃碎片扎进脚心，血珠滴在台阶上，晕开一朵朵微型的红玫瑰。
冲出单元门的刹那，林晚舟回头望了一眼。
三楼的窗口己经完全被火焰吞噬，她突然想起行李箱里母亲的病历本，还有那枚没来得及收好的胸针——此刻大概正被高温炙烤，玉面崩裂成蛛网。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丽莎突然瘫坐在泥地里，打开烧得变形的化妆箱。
底层的夹层里，几张照片飘落在积水中，其中一张拍的是徐天泽和赵志国碰杯，背景墙上挂着的，正是“国风赛博”系列的设计手稿。
雨还在下，三个女人挤在便利店的角落。
苏芮给女儿喂奶的手在发抖，奶水滴在婴儿下巴上，混着泪水往下淌：“我看见过他们搬东西......”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根线，“去年在徐天泽家做家政，他书房半夜总有人进进出出，垃圾袋里全是碎纸片，上面有荆棘集团的logo。”
林晚舟的心猛地一沉：“你确定？”
“确定。”
苏芮的指尖掐进掌心，“有次我拾掇碎纸机，看见没绞干净的纸片上写着‘资金流向’，后面跟着一串数字......还有次撞见他跟个戴眼镜的男人吵架，说什么‘U盘藏好了没’。”
“戴眼镜的男人？”
“大概这么高，”苏芮比划着，“总穿格子衬衫，说话结结巴巴的......”林晚舟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周明。
那个她曾经最信任的首席设计师，那个在米兰秀场前还说“林总放心，设计稿我锁死了”的人。
丽莎突然从化妆箱底层摸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嘈杂的背景音里，徐天泽的声音清晰可辨：“把301室的线路弄短路，动静大点，别留下痕迹......对，那个姓林的女人必须‘意外’死亡。”
录音戛然而止。
便利店的冷风吹过，林晚舟突然想起火场里那声诡异的配电箱爆炸——根本不是线路老化，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活着？”
苏芮抱紧怀里的孩子，“难道你手里有他的把柄？”
林晚舟摸向胸口，那里空空如也。
翡翠胸针落在火场里了，那枚母亲留下的遗物，那枚她一首以为只是念想的胸针......突然，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猛地窜进脑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在胸针背面摸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胸针背面......”林晚舟喃喃自语，“有东西。”
凌晨西点，雨势渐歇。
林晚舟让苏芮带着孩子去朋友家暂避，自己则和丽莎返回火场附近。
警戒线外，消防员正抬着担架往外走，黑色的尸袋上沾着烧焦的布料。
“是周明。”
丽莎的声音发颤，“昨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在楼下徘徊，手里拿着个黑色U盘。”
林晚舟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她绕到楼后，翻墙进入警戒线内，踩着积水往301室的窗口走。
地板己经烧得塌陷，她在废墟里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是那枚翡翠胸针。
玉面果然裂了，像蛛网般蔓延过玫瑰的花瓣，却奇异地没有碎开。
林晚舟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烟灰，摸到背面有个微小的凸起，指甲抠下去，竟弹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格，里面藏着一张微型SD卡。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阴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林晚舟猛地转身，看见周明站在阴影里，半边脸被烧伤，手里的匕首在晨光中泛着寒光。
“是你放的火。”
林晚舟握紧胸针，碎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周明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徐总说，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拿五百万远走高飞。
可惜啊......”他突然逼近，匕首抵住她的咽喉，“你这种女人，就该在米兰的聚光灯下烧成灰。”
林晚舟盯着他烧伤的耳朵，突然想起大学时徐天泽也烧过一次耳朵，是因为帮她抢回被偷的设计稿。
那时的徐天泽，眼睛里还没有现在的阴鸷。
“他给你的，远不止五百万吧？”
林晚舟的声音异常平静，“比如，秦楠的代码？”
周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丽莎突然从旁边的垃圾桶后窜出来，用消防斧劈向周明的手腕。
匕首当啷落地，林晚舟顺势将他踹倒在地，用烧焦的桌腿压住他的背。
“秦楠在哪里？”
她捡起匕首，抵在周明的颈动脉上。
“城西旧仓库......”周明疼得嘶吼，“他出狱了，带着徐天泽洗钱的证据......他说要找你合作......”旧仓库的铁门锈得像块海绵，林晚舟推开门时，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咳嗽。
角落里，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抽烟，银色的发丝垂在键盘上，烟灰落在脖颈处的纹身——那是一串二进制代码。
“林晚舟？”
男人转过头，露出张年轻却布满戾气的脸。
他掐灭烟头，指了指屏幕，“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徐天泽的银行流水，每一笔转账都指向海外的空壳公司，备注栏里写着“面料采购”，时间却都在荆棘集团发布新系列的前夜。
“这只是冰山一角。”
男人——秦楠——将一个金属硬盘推过来，“他用我的代码搭建了洗钱系统，又把我送进监狱顶罪。
周明是帮凶，负责把你的设计稿换成洗钱的加密文件。”
林晚舟插入SD卡，里面是母亲的录音。
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天泽他......改了投资协议......用荆棘做担保......晚舟，小心他背后的人......背后的人？”
秦楠挑眉，“你以为徐天泽一个人能吞下荆棘？
他背后有个资本联盟，专门猎杀像你这样的原创公司。”
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跳出风尚集团的生产线图纸，“他们正在批量生产你的‘国风赛博’仿品，下周就要上市。”
林晚舟看着图纸上粗制滥造的荆棘图案，突然笑了。
碎掉的翡翠胸针在掌心发烫，像有团火要从里面钻出来。
“想不想让他们的生产线，变成烧自己的火？”
她问秦楠，眼底闪过一丝熟悉的锋芒，像极了米兰秀场上那个挥斥方遒的女王。
秦楠的眼睛亮了，重新点燃一支烟：“我的代码，能让每台缝纫机都变成定时炸弹。”
晨光透过仓库的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舟将翡翠胸针别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碎玉的棱角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疼。
秦楠正在调试程序，屏幕上的代码像流动的岩浆，一点点吞噬着风尚集团的系统防火墙。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芮发来的照片。
城中村的废墟前，她抱着女儿站在阳光下，小被子上的布玫瑰被晒得格外鲜艳。
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林晚舟抬头望向仓库外，朝霞正染红天际。
她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玉碎了也不会失其温润，就像被碾碎的花，根须里还藏着下一季的春天。
徐天泽，你的火没能烧死我。
那这一次，就尝尝被自己点燃的火焰，烧穿骨头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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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仓库的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舟将翡翠胸针别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碎玉的棱角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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